55?悸动难说
◎因为,我对你……留下来,陪陪我。◎
冬雪不停。
平京大地,琉璃瓦顶褚清宫。
越往深冬过,殿中的蜀葵便枯的越不成样子,从前还有几分挺立的枯影,如今已完全零落成泥。
啓文帝被人扶着,缓慢走到这座宫殿之前,迟疑了片刻才踏足进去。
“陛下,”门口的苦夏恭顺行礼:“娘娘她……”
她的话被打断,啓文帝挥挥手,示意她下去,苦夏的话多年来无非就那麽几句:司祯困乏丶司祯抱恙丶司祯不愿见。
这些年里啓文帝的耳朵都听地生茧子了,他与司祯年少夫妻,过过很多苦日子,但自从他当了皇帝以後,一切都不一样了,司祯一改以往温柔脾性,变得暴躁取闹。
褚清宫内,司祯慵懒地倚靠在榻上,闭着眼睛,这个动作和故去的妙贞妃很像。
“给我那件衣物来罢。”她听闻声响,慢慢道。
司祯不见到他的时间里都是安静随和的,脸上还有当年温柔小意的影子,啓文帝指尖一动,亲自找了一只袄子,为她披上。
然而刚刚靠近对方,後者便意识到什麽,倏而起身,用麻木的那双黑瞳仁看向他。
“皇帝。”她平静道。
啓文帝竟有些被抓包的慌措,这份慌措很快一闪而过,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让人畏惧的锋芒。
“天凉了,皇後还在外面做什麽?”
司祯定定看着他,葱白的指尖碾过飘过的雪,周围的宫人们识趣退下,将场地留给帝後二人。
“皇帝有话直说罢,不必做一些客套的事。”
啓文帝多年来都是被人捧着恭维,面对後宫的妃子这样与自己说话,只感自身受到不敬,目光沉了沉,到底没有发作。
花圃里泥烂的蜀葵看不出样子,他转移注意力,用脚踢了一把,这个动作实在不符合帝王心性,倘若被他人看见恐怕是要遭人诟病的。
司祯冷冷道:“这蜀葵临到冬日,本就生长不易,皇帝方才碰到的地方,劳烦过後请人填补上。”
啓文帝听到“蜀葵”两个字时身形一顿。
他在其他妃子那边呆的太久,总会忘记皇後这边种的什麽,几乎每次过来都会误把这蜀葵当做杂草。
啓文帝那时候在民间长大,遇见司祯时,对方不过垂髫之年,少女怀春,总是喜爱些花花草草,奈何困苦家贫。
他买不起漂亮的花束,便去种大片的便宜蜀葵,安置在她的身边。司祯是司家嫡女,随他一同由奢入简,却也不曾抱怨过,甚至在他递来花时红了眼眶。
如今时过境迁,到了冬日,蜀葵枯了,他们的感情也枯了。
啓文帝的目光産生几分动容,最後平和下来,闭了闭眼。
“祯儿,司家这些年逐渐壮大,你已经成为皇後,不会有任何人再撼动你的位置——包括,朕自己。”
他这句话落下来,司祯的眼神才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皇帝因为这样的关注而微微挺直了身体,向她靠近。
“等裴家下台,司家就会成为你最大的依靠。”
皇帝握上了她的手。
这一次,司祯没有拒绝,她一双凌厉的眼睛在此刻快速观察了四周,皇帝这句话太过堂而皇之,让她的心缓缓提高。
“你让江督主过去,就是为了这样做吗?”她说。
皇帝并没有觉得她清楚这些秘辛有什麽问题,看见她没有抗拒,动作更加大胆了起来。
“祯儿,朕会为了你,将所有的一切都奉上。”他的手慢慢移到她的腰间,去解她的腰带。
外头的雪不疾不徐丶慢了一些,司祯感受到在自己周身游离的手,目光看向远处的那些烂泥烂花,在自己的衣衫半褪之际,才忽然喃喃开口。
“陛下,要过年了……”
啓文帝的手一顿,擡起了头。
司祯的眼睛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睛里平淡无波,没有一丝情欲,甚至带了些隐隐的仇恨。
他倏而觉得内心翻腾起一股怒火,想要将周边的一切都毁了,司祯却在这一瞬间擡起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记实在太过用力,啓文帝向来威严的面孔都短暂愣神了片刻,等待反应过来,已经伸出手卡上了她的脖子,後者的脸色红紫即将窒息,他才如梦初醒般将司祯扔了下来。
“你,你……!”
他指向司祯,嘴唇哆嗦,只感到胸口一股气顺不上来,急喘着呼吸,司祯大口喘气,恢复出意识时,才发现了他这副模样。
地面上的女人冷漠地看着他,直到啓文帝的手指在那花圃中的污泥中拧出一道又一道污痕,她的唇角才露出一个病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