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一直不怎麽愿意开口的傅砚却在此刻追问道。
祁策背过手按住了自己的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夜间冷凉,他裹了裹衣服,仰头靠到了石壁上。
傅砚等了他一会,才发现人已经合上了眼睛,瞳孔暗了暗,到底只是偏过头,淡淡地看着他的睡颜。
今日祁策慌张之下说出的话还萦绕在心间,那时风沙虽大,他却听了个分明,面前的柴火噼啪,泛着昏黄的光亮,他竟有种抑制不住的欲||望,想要飞蛾扑火般伸手去触摸。
祁策为什麽突然那样说?
……祁策,不喜欢他。
他的目光有些分散。
这世道欢喜二字本就鲜少有两情相悦,傅砚从没有奢求过什麽,却无法控制地去想要得到对方的青眼,想来无论是潜藏的关注,还是侍弄的头发,全都是潜意识里想要对方注意到自己的举措——和祁策这段时间的时日里相处多了,他竟真的有了几分对方也心中有他的错觉。
这份错觉在今日完全被打破,尸体灰飞烟灭。
祁策一直以来,全都是厌恶他的。
只是他忘记了。
旁侧的人呼吸逐渐均匀,夜间风寒凉,吹着柴火上下窜动,傅砚看着他无意识收紧的衣物,轻声到了旁侧缝隙的风口边,替他挡住了风。
只是他忘记了……
只是他……不甘心了。
……
挨过大漠的这一夜,温度便渐渐上来,祁策在晨光中睁开眼睛,稍稍反应须臾後偏头,原本应该有人的位置已经空了,傅砚不知去了哪里。
他活动了下手脚,身上的一张大氅却滑落在地,他顿了顿,发觉到那是傅砚披在身上的衣物。
面上不知怎麽覆上一阵热度,他垂下头,摸着这尚带着傅砚体温的衣物,滞愣片刻後,无意识地将鼻尖凑近。
这上面有一股淡淡的书卷香,混着墨水的味道,清新淡雅,安神静气。
祁策感到身体里一阵舒适,忍不住多向前埋了埋,衣物里的味道便全部将他包裹,像一人将他抱在了怀中。
他很少有这样心安的时候,以至于忽略了耳边的声音,傅砚的嗓音落下来时,他整个人都沉溺在对方的衣物中,没来得及擡头。
“祁明枢……?”
祁策的身体猛地僵持住,像是刚刚发现自己在做什麽,下一刻将那衣物一甩,扔到了半尺开外。
傅砚:……
眼前人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孔在这一瞬间僵硬,若有似无的冷气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
祁策大抵真的是想将自己这只手剁掉的,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麽,厚着脸皮去捡衣物。
“不是……傅大人,刚刚有只飞虫落在了上面。”
他的手即将要触碰到大氅时被抢先,傅砚将那衣物拾起,平静的面孔下看不出情绪。
“长鸣侯原来怕飞虫。”
祁策当然不怕飞虫,傅砚也知晓。这样开了口,後半句话二人便已心知肚明。
祁策心中闪过几丝懊悔,张了张口,傅砚却已经对他摇头。
“无事,这衣物确实有些脏了。”
祁策的话又咽回了喉咙中,眼底意味不明。
外头的光亮渐亮,傅砚眼下先前便有的青黑还未消退,叠好衣物後将它放入行囊,啓唇开口。
“我清晨去了引水路,没有发现什麽异常。”
这里距离引水地相隔数里,一来一回也要两个时辰,祁策闻言擡起头,眉眼锐利地看了他一眼,果见他的面色比较苍白,想来这後半夜几乎没怎麽睡。
“胡闹。”
喉结滚动几圈,最终沙哑张口。
他几步上前,先去查看傅砚的伤势,再摸了摸他的手,感受到一阵冰凉後拉开行囊,将先前收好的大氅重新拿出来,三下五除二披到了傅砚的身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傅砚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祁策便已经打上了一个结,再擡起眼皮时,咬牙一字一顿。
“大漠风沙无光,傅清介,你怕黑眼睛还不好,是怎麽敢一个人出去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