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片刻,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他眼?睫微垂,看向了自己的身材。
他们先前扮作俘虏,穿的衣物都很薄,虽未与段林风一般裸露,却也能大体估量一二。
傅砚看了两息之後微微蹙眉,把视线移了开来。
祁策还在紧盯战况,并?不知晓和自己紧握双手的这位小傅大人已经暗地?决定勤加举铁,争取成为祁策身边各方面都顶尖的男人。
台上?的呼其干眼?睁睁看着那只尖牙从苍狼的嘴里扳出来,几乎要心痛到失声,段林风却毫不在意,将那尖牙在手中把玩,又在後一刻里猛地?投掷出去,蹭着呼其干的耳边定在了墙壁之上?。
“胆大妄为!”呼其干怒气已经达到顶峰,在这瞬间擡起手,狠狠打?向了段林风的脸。
段林风的头被迫偏过去,喉结滚动?一圈,咽下口中的血,声线带着讽笑。
“听闻左贤王昨日中了一箭,难怪今日的力道格外轻,痒痒的,我差些以为是军中将领垂暮将死了……”
呼其干几乎要被冲昏了头,命人将他按好,回头便拿来一把削铁如泥的刀柄,慢慢向他靠近。
“呼其干!”希格在这一刻终于上?前。
呼其干周身的氛围很奇怪,隐隐有疯魔之相,李苕这一箭连带着假痴不癫的计谋,将他理智的弦全盘崩断,战场上?的最後一个决策已经是他冷静的尾端,往後所有,都成了灰飞烟灭。
“你挑个别人动?了,他不行。”希格看着那把反光的寒刃,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年仗打?下来,他们都清楚段林风的重要性,台下的段林风在这时?笑出声,冷冷吐出二字。
“杂,碎。”
就是这两字,呼其干顿时?冲破了希格的桎梏。
“他在故意激怒……”祁策哑声道。
身旁的段不肆将自己的手掐的血肉模糊,双目锁在自己的兄长身上?,段林风的每一步招数都是在呼其干的逆鳞上?游走,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其中的缘由也很显而易见。
“傅砚。”祁策忽然低声喊道。
傅砚仿佛知道他要说什麽,沉声待命:“我在。”
祁策和段不肆多年来与呼其干争斗,虽然做了僞装,却仍有被他认出的风险,相较而知,傅砚和张添台便好了许多。
只要呼其干再靠近一步,他们便立刻行动?。
锋利的刀锋泛着寒光,呼其干将之打?在段林风的胸口前,像在比划一场完美的开刃,终于,他找到了一处下刀口,那里的表皮之下,正对着段林风的心脏。
“豕犬王,竟然唤伟大的傲木嘎杂碎吗?”他癫狂问道。
刀锋在这一刹那,向着下方而去——
傅砚的喉结刚刚滚动?想要制止,一道比之更快的声音却传来,“左贤王,右贤王。”
呼其干被这一声突然的打?断扰了兴致,瞳孔移到了帐口,只见一名贤士面容冷漠,对着他们传话。
“大单于要见你们。”
此?话落下,便是再多愠怒也压在了心底,呼其干与希格对视一眼?,最终狠狠一举刀,扎进?了段林风的肩膀,才算稍稍解了这一口气。
怎麽挑在这时?候……!
“关回去!别给他药!”
一遭屠戮不了了之,苏日勒挥了挥手,将人擡走,馀下的俘虏们随之归队,段林风拖地?回去时?,还没有排到救治的匈奴伤兵们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又动?荡地?收回眼?神。
祁策将这一幕全都放置于心中,那份激荡的计划蠢蠢欲动?。
“跟上?去。”他说道。
呼其干和希格都离开了穹庐,衆人身上?的紧张才稍加懈怠,祁策感受到已经被攥出的汗水,和傅砚牵着的手犹豫了一刻,将之抽离。
温热的掌心消失,指尖似乎还停留着一点馀温,只是很快被融进?风雪里。
傅砚的手指下意识地?向前动?了动?,祁策却已经离开他的身边,向着段林风的方位走去。
段林风和他们关押的处所相差几尺,单独被困在一方窄小的天地?中,苏日勒把牢门锁好,离开时?不甚碰到了牢壁,二者之间的距离便悄然近了一些。
如有神助……
祁策等待周遭的看守全都歇下,靠近了牢门边。
段不肆已经呼吸粗|重地?冲了上?去。
段林风被呼其干插了一刀,手臂还在汩汩流着血,他身上?的衣物是黑色的,只能通过不断染红的雪花来判断他的失血速度。
按照呼其干的计划,原本是想一刀一刀将他折磨而死,如今只放着他的血不去管他,便是想让他无人看管自生?自灭。
“段林风……”段不肆沉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