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沈信宏的警告
引擎的咆哮声在封闭的车厢内回荡,几乎要压过三人粗重的呼吸。
轿车在灰鸠精准而狂暴的操控下,如同暗夜幽灵,甩脱了最後的追兵,驶入相对安全的城市主干道,车速这才缓缓降下。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被一种更紧绷的丶几乎要凝出实质的张力取代。
江平野胸腔里的暴怒和後怕如同沸腾的岩浆,急需一个出口。
他猛地向前探身,手臂越过椅背,一把攥住沈予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车门上,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
“你他妈早就知道是陷阱?!”
沈予的後脑撞在车窗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去看江平野那双烧得赤红的眼睛,只是极其冷淡地吐出两个字:
“松手。”
那语气里的冰寒和命令意味,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浇在江平野狂怒的神经上,让他动作猛地一滞。
“从德叔心腹反常地出现在那里,到那辆恰到好处出现的面包车,再到‘陈默’那道恰到好处露出来的疤,”沈予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每一个环节都像是精心编排的戏码,就等着看客入局。”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江平野因震惊和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这麽明显的饵,你闻着味就往上冲?江平野,你的脑子呢?”
这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江平野最痛的地方。
他不是没想到可能是陷阱,但任何一丝与陈默相关的可能性,都足以让他失去惯有的警惕。
此刻被沈予如此直白甚至轻蔑地戳破,那股被愚弄丶被看轻的羞愤瞬间压倒了一切。
“你!”他手臂肌肉贲张,几乎要控制不住力道,另一只手也擡了起来,眼看就要挥拳——
“你可以现在就动手。”沈予打断他,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刀锋,“然後继续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被德叔和周家耍得团团转,永远找不到陈默。或者,闭上嘴,安静点,想想怎麽把今晚的损失变成线索。”
“线索?”江平野咬牙,“什麽线索?老子差点折在那里!”
“线索就是,我们确认了两件事。”沈予迎着他吃人般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第一,德叔确实急了,他甚至不惜用这种粗糙的陷阱来钓鱼,说明周家的麻烦让他感受到了切肤之痛,他怕了。第二,他手里很可能真的还有‘陈默’这个筹码,否则钓不到你,也……钓不到我。”
最後那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江平野心上。
江平野攥着他衣领的手,力道一点点松懈下来。狂怒褪去,理智艰难回笼,伴随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和焦躁。
他猛地松开手,颓然跌回後座,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至极的低吼。
他知道沈予是对的。他再次被情绪左右,差点坏了事。
“……那现在怎麽办?”良久,他擡起头,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丝微不可闻的依赖。
他厌恶这种感觉,却又不得不承认,在对付德叔这种阴险对手时,沈予的冷静和算计,比他赤手空拳的愤怒有用得多。
沈予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目光转向窗外流逝的霓虹。
“等。”
“还等?!”江平野的火气又有点压不住。
“德叔布下陷阱,却没钓到鱼,反而暴露了自己急躁的心态和可能握有‘真货’的底牌。”沈予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他现在会比我们更慌。他会急于确认陷阱失败的原因,会担心是不是有更多眼睛盯上了他,会更迫切地想要处理掉手里的麻烦,或者……寻找新的退路。”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冷光:“一动不如一静。等他下一次动作,破绽会更大。”
江平野沉默了,尽管憋屈,却无法反驳。他烦躁地抹了把脸,看向窗外,不再吭声。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敌意,好像悄悄变了味,多了一种古怪的丶被捆在一起的压抑共识。
车子在一个僻静的路口停下。
“下车。”沈予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