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阮迎合
楼内走廊漫长而安静,墙壁是令人压抑的淡绿色,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吸收。
偶尔有护士推着药品车经过,车轮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沈予的目光快速扫过两侧房门上的名牌和编号。
在一处相对僻静的转角,他听到了苏婉那特有的丶温柔却缺乏温度的声音,从一扇虚掩的房门内传来。
他侧身贴近墙边,目光透过门缝。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
苏婉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椅子上。
她对面,一个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女人坐在窗边,侧对着门。
那女人头发花白,身形消瘦,面容被窗外的光线勾勒出憔悴的轮廓,但依稀能看出曾经的优雅。
她眼神直直地望着窗外,手里无意识地揉搓着一小块布料,对苏婉的话似乎毫无反应。
“……姐姐,再等等,就快好了。”苏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诡异的亲昵,“他欠我们的,快了……所有挡路的,都会消失……”
窗边的女人依旧毫无反应,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予的目光落在那个女人空洞的侧脸上。
空气仿佛骤然凝滞了一瞬。
尽管岁月和疾病在她身上刻下了截然不同的痕迹,但那轮廓,那依稀残存的骨相——
绝不会错。
是阮迎合。
他的母亲。
那个他认知中早已化成灰烬丶甚至让他背负了十几年“被抛弃”阴影的女人
竟然在这里。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狠狠撞击,不是锐痛,而是一种沉闷的丶几乎让他瞬间失重的冲击。
所有关于“过去”的认知地基在这一刻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就在这时,阮迎合似乎被窗外什麽动静吸引,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
她的目光掠过门口,与沈予的视线在空中有了极短暂的一瞬交汇。
那眼神空洞丶麻木,像蒙着厚厚的灰尘。
没有任何认出他的迹象。
沈予在她目光移开前,先一步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阴影里,将自己彻底隐匿。
胸腔里那颗沉重跳动的心脏,缓慢而有力地,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冰冷的理智。
现在不是时候。
他瞬间做出了判断。
母亲的状态明显异常,苏婉的意图不明。
贸然相认或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将她和自己都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房门内,苏婉似乎并未察觉门外短暂的视线交汇,她又低声对阮迎合说了几句什麽,然後站起身。
沈予不再停留,身形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沿着原路迅速而无声地撤离。
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仿佛刚才所见不过是一幕与己无关的幻影。
他翻出疗养院的围墙,午後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他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只是看着远处疗养院灰白的屋顶。
手机震动,是顾璟的消息。
【顾璟:刀疤刘有动静了,今晚八点,码头区七号仓库,看样子是要交接那笔急款。动手吗?】
沈予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眼底一片经过极致压缩後的冷寂。
【沈予:照原计划。】
他需要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