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婉儿回头看向裴应观,见他又不再说什麽,疑惑地问他,“怎麽了?”
裴应观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磕磕绊绊了半天,终于闭上眼睛,带着些决然开口:“裴某心悦师妹已久,不知师妹是否愿意做我的道侣?”
裴应观说出这话,萧婉儿并不意外。只是她不免想到前几年柳鸣音的告白。
怎麽一个二个的都喜欢在除夕说这些?
这一次她同样不准备答应:“师兄不知,前段时日我曾就此事进行占卜,结果是大凶。也许你我并不合适。”
但裴应观并未退缩。他眼睛骤然瞪大後又迅速稳住表情。
“师妹,比起占卜,我更相信事在人为。”
他一脸坚定地走到和萧婉儿近乎面对面的距离上,信誓旦旦:“人与人之间最终的结局如何,不是靠占卜,而是靠相处。我们成为师兄妹多年,彼此熟悉,我相信我们能相处得很好,绝不会走到大凶的结局上。况且即使真的是大凶,你现在已经告诉我了,我们为何不能规避?未来是随着现在的变化不断变化的,也许从你将原本的未来告诉我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已经变得不同了。”
萧婉儿静静听着这一切,默默看着他。他向来严肃的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明明手带着颤抖还强行稳住,紧紧握成拳。
“师妹,不要如此干脆地拒绝我,好吗?”
萧婉儿不自觉的抓住衣角,揉搓半晌後才缓缓回答:“师兄,可以容我考虑一番吗?”
“可以,我等你,”没有被直接拒绝,裴应观也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立刻调换话题转移萧婉儿的注意力,“快到新旧之交了,我们去喝屠苏酒吧。”
山庄主人下令,凡居于山庄之中,便可于元日子时往宴客厅领屠苏酒,一人一杯。
二人不愿错过免费的酒,自是结伴而去。
回到住处後,萧婉儿再次拿出龟甲,重新卜了一卦,结果依然是大凶。她轻轻叹了口气,将龟甲收好,见天色已然微明,返回床上,翻来覆去半晌才终于睡着。
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萧婉儿穿戴整齐,走进院子里,裴应观已经在院中站了不知道多久了。
“师妹,新年好。”他笑着向萧婉儿招手,就像昨天晚上的告白并没有被萧婉儿搁置一样。
“新年好,”萧婉儿回应,看到太阳已过了正南方,“现在是什麽时辰了?”
“已过了未正了。”
裴应观的回答让萧婉儿有点惊讶,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麽久。
没有多少惊讶的时间,裴应观便邀请她一起吃东西。
“我的随身空间内还有一些羊肉丶青菜和酒,此宅内恰好有小厨房,不若我们做些羊肉青菜羹,再佐酒共食?”
“听起来甚好。”萧婉儿毫不犹豫地走进小厨房中。
两人一起完成了羊肉青菜羹,又煮了一小锅粳米,就着酒吃得干干净净。整个吃饭的过程中,裴应观都没有提告白之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除夕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不被二人提起,山庄内也逐渐挂起了各种花灯。直到上元节晚,裴应观一席白色锦袍,叩开了萧婉儿的房门。
“今夜山庄内燃了不少花灯,师妹可愿与我共赏?”
萧婉儿自无不愿,换了一身华丽的衣服便与裴应观同游。
山庄内的每条路上都挂着花灯,各式各样的彩灯在夜色下散发着光华。萧婉儿头顶的金饰与灯光交相辉映,看得裴应观一时间痴了。
“师兄?师兄!”眼前突然闪过一只手,裴应观猛然回神,垂下眼睛,看着眼前略带疑惑的萧婉儿。
“师兄你刚刚在想什麽呢?接着走啊!”
萧婉儿在前面走,裴应观定住心神,紧紧跟在她身後。两人一路都在灯火的映照下,一直到山庄内最大的花园中。
上元佳节,山庄主人特地请了一队伶人在花园的空地间表演,花园的边缘从高到低挂了一片花灯,在花灯的照耀下,伶人的影子清晰地印在地上,随着主人的身影起舞。
但当萧婉儿二人到花园时,花灯已经被取走了一些。
“萧住持,裴道友,幸会。”山庄主人这次对二人的态度颇为友好。
“幸会,这花灯可否让在下拿走一盏?”裴应观也笑着问山庄主人。
“文斗或武斗,胜了便可拿走一盏,”山庄主人拱手,“裴道友,请吧。”
裴应观便真走上武斗的擂台。武斗必须封禁修为,不可用自带的武器,裴应观拿了擂台边武器架子上的一柄剑,与山庄主人的弟弟打斗。
兵器对撞之胜直到半个时辰後才结束。裴应观一身汗水,拿着一盏牡丹花灯走到萧婉儿面前。
“送给你的,喜欢吗?”
“我很喜欢,”萧婉儿接过花灯,“它很好看,多谢师兄。”
“喜欢就好。”裴应观便也开心地笑了。
拿了灯,赏了景,两人沿先前未走过的路返回住处。走到院子门前时,裴应观蓦地停下步伐。
“师妹,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他说,“除夕那晚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萧婉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师父临死前的话丶大凶的卦象和手中的花灯丶两人相处时的点滴在她的脑海中交替闪现。在她漫长的沉默中,裴应观几乎以为自己又要被拒绝了,艰难地扯出没关系的神情,想要让萧婉儿将此事忘掉。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如同天籁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改变,但是我愿意试试,”萧婉儿温婉地笑了,眼睛如星辰闪烁,里面似有期待,“我们先试着相处看看吧。”
裴应观听到自己的嗓音变了调。
“婉儿,我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