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枢……”口中沙哑忍耐。
“就是这样——”祁策却冷静道。
心中的那团火蓦地浇灭了,屋中烛火晃动,倒映出两人交叠的手,一朝感同身受,傅砚就这样理解了祁策当初与他生气的缘由?。
“我说你软弱,其实,我也软弱过?。”祁策将?白纱重新覆上他的眼睛,“许久的情感埋在心里面,不敢说,担子也喜欢抗在自己的身上,不敢将?这东西分给其他人。”
“傅砚……我爹娘走?的太早了,或许他们再养我几年?,我看过?了他们的相互扶持,那你我也不会拖到今日这一步。”
傅砚垂着眼睛,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停住,慢慢放了下来。
“那如今这般,真的对吗。”许久後,他哑着嗓音道。
天边几遭风雪,漫过?了一年?又一年?,时?间的画卷拉得太长,从十四?年?前的祁家父母,到九年?前的许川正?秦文静。
“对。”最後的最後,祁策站在画卷的末尾,对着对面的人认真说出了这一个字。
傅砚就这样停在那里,良久,将?他一把拽了过?去,狠狠抱在了怀里。
“好。”他颤声?道。
从前的软弱丶倔强丶痴狂丶忍耐,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身份地位滚,前路渺茫也都?滚,他抱着臂弯里的人,只想将?他死死按进?骨头里。
——求一个不在同日生,只期往後共赴刀山桃园的梦。
“祁明?枢……”
“那你这辈子,甩不掉我了。”
-
朗朗白日,今日竟是个罕见的好天气,日头升起来时?,祁策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了大半,他们休整一夜,如今到了必须要出发的时?候。
“还要见一个人。”祁策打?开门,对着身後的傅砚说道,後者随之?意会,二人心照不宣地走?出军帐。
彼时?,李苕站立在射箭靶旁,手骨发力,狠狠将?一支羽箭射出。
箭矢破空而出,凌风打?出一个漂亮的尾巴,头部精准地射中靶心。
对于一个仅训练过?数日的女子,这无疑是个好成绩。
“长公主。”祁策遥遥向远处喊了一声?,招招手。
日光照耀下,他这段时?间肩背上覆盖的沉压好似都?消失了,又恢复成了从前那般散漫肆意的样子。
“长鸣侯,傅大人。”李苕冷不防听?闻声?音,小心地转身,半垂眼睛。
祁策便冲她笑?着,看向靶心:“长公主的武法天赋,真的很棒。”
“不及将?军半分。”被这样直白地夸奖,放到以往,李苕恐怕已?经羞赧地低下头,如今却只是腼腆一笑?,回看过?祁策的眼睛。
“长公主是否想同我们一道前往忝州。”傅砚在这时?上前,横在了他们的中间。
李苕的视线便移到了这位九尺中丞身上,片刻後,摇了摇头。
“两位大人,我……想回京都?一趟。”
这个答案落下,周遭的风声?都?有些停住,三人之?间浮现出了怪异的氛围,沉默不语各怀鬼胎。
“长公主……”祁策笑?了起来,“这或许并不适宜。”
“——适宜的。”李苕旋即说道。
祁策抿唇不语看向她。
某一刻里,他们相顾无言,心中却已?各有思量。
“放到从前,我过?去怕会羊入虎口,只是如今,长鸣侯不是已?经帮我控住场面了吗?”
李苕回望过?去,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带着少女的青涩腼腆,祁策却第一次觉得那微笑?的背後藏着看不见的深渊。
她说完这句话,不等他开口,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做出一个下移的动作——
一次,两次,三次。
再将?手平移丶拨动,好似在扯着什麽东西。
最後,她的指尖伸进?了那不存在的里端,向里夹取。
这一瞬间里,祁策的脊背发寒,生出了一股毛骨悚然之?意,他紧紧盯着李苕的手,看着原本夹出“事物”的指尖刹那混转,将?眼前的一切全都?扫空了。
再步入後方,一步丶两步丶一直到看不见的尽头,那指尖稍稍下移,只轻易便拨开了虚空之?物,撵出了一张纸片。
李苕最後的声?音落下。
“京中现下已?经大乱,多亏长鸣侯找到的那封信,省下了阿苕的很多力气,只是那一日救下阿连轻时?,阿苕太过?劳累,回去洗了一下鞋袜便就寝了——”
“否则,在那一日,便该事先感谢过?两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