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锐利起来:“快要定稿春夏装了,她身为设计师,压力大,事情多,以她从前的秉性,绝不可能安分守己。今天见到她,我发现她比从前更浮躁,更贪婪,也更肆无忌惮,你说她会不会走歪路?”
电话那头的秦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懂,如果她不动歪心思,自然没人害得了她。但如果她心术不正……”秦真顿了顿,语气也冷了下来,“那就怪不得别人了。交给我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温侬点头:“谢了。”
“害,姐妹儿之间还说这个。”秦真爽快地一笑。
挂了电话,温侬依旧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没一会儿,握在掌心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周西凛。
温侬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几秒,才接通:“喂?”
“到家了?”周西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嗯,到了。”温侬轻声应道。
他似乎犹豫了一秒,又似乎没有,开口问:“你俩之间怎么回事?”
问得真直白,不愧是他。
温侬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窗玻璃上,倒映出她嘴角苦涩的弧度。
她不想把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撕开给他看。
那些属于她和邬南之间的肮脏泥沼,她也不愿将他拖进来。
她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编织了一个理由:“能怎么回事,都是因为我们曾经喜欢上同一个人,争风吃醋,互相看不惯。”
周西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沉默持续得有些久,半晌,他才低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对人动过心?”
温侬停顿许久,笑说:“是啊……”
“他什么样?”周西凛追问,声音听起来随意。
温侬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在记忆中永远肆意桀骜,永远带着光晕的少年。她放任自己的声音沉入回忆的河流,带着一种遥远的温柔:
“他啊……很高,很瘦,好像天生就带着光,只要一出现,就是人群的焦点,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看他,但他自己好像从来不在意这些。
他人……很多人说他不好,但我却觉得很好。真的很好。
我好几次看到他喂流浪猫,下雨天,他甚至会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盖在纸箱搭的猫窝上挡雨。明明他自己打架的时候那么凶,可对着那些小猫,眼神会变得特别特别温柔……”
她描绘着记忆中的细节,那个在阴郁与叛逆外壳下,藏着温柔的少年。
电话那头,周西凛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温侬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未察觉,继续说:“他跑起来特别快,像一阵风。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会先扬起一点点,带着点坏,他……”
“咱学校的?”周西凛突然打断她。
温侬愣了愣,应:“嗯。”
“不可能。”周西凛嗤了一声,散漫地说,“这么好的人,我怎么没见过?”
温侬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
想说,那个人就是你啊笨蛋。
却不能言语。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看似随意地答:“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也许是你眼神不好呢。”
周西凛在电话那头似乎被噎了一下,随即,温侬听到他咬牙切齿地笑了两声,说:“这么好的人,只可能是我。”
“……”
电话那头的男人,随口一句话,却让温侬心脏爆炸了似的疼,喉咙也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几秒的死寂后,她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笑:“你想多了。”
说罢,挂断电话。
温侬握着骤然安静下来的手机,胸口剧烈起伏。
还没三秒,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周西凛。
温侬心乱如麻,她不想接,也不敢接,果断挂断。
他很快又打来。
她又挂断。
他再打,不依不饶。
五次之后,温侬直接退出了微信登录,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她疲惫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混乱的心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被周西凛那句“这么好的人,只可能是我”强行勾起的青春回忆。
比如,他早晨经常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