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无比庆幸,曾经母亲让她学过游泳,至少在现在,她救了自己。
“唐同志,你没事吧,瞧你,怎麽过个桥还把自己弄水里了?”一道粗噶的男声伴随着水声响起。
唐云舒不予理会,立即向人群前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她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脚下一崴,她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昏迷前,她只听到了无比嘈杂的叫喊声。
这些人,未免来得太快了,她感慨。
*
田间地头,一衆人忙得热火朝天,手里活不停,嘴也不歇着。
“我说他六婶子,今天是遇到啥好事情了,嘴边的笑就一直没停过。”有人看见站在地埂上不断张望的六婶子开口道。
“还能是什麽好事,让她去挑粪,这有人指使了,有闲工夫来这里瞎晃悠,能不扯着嘴笑吗?”有人看不惯六婶子那副德行,讥讽道。
这个丧良心的玩意儿,好吃懒做不说,大队长让她带着那两个被下放的人干活儿,还真就把人往死里整,一天天活儿不干,就知道瞎显摆。
听到这话,六婶子那张瘦削的脸当即拉了下来,张口就准备吵架。
“你不去干你的活儿在这里瞎嚷嚷啥?”大队长走过来,看见六婶子就头疼。
六婶子见大队长来了,自然不会盯着别人吵,只是临走时,还是忍不住道:“有人没这我好命,可不就会说些酸话。”
说完便往河边走去。
“你去那边干啥?”大队长大声问。
“撒尿。”六婶子回,她今天可是有大喜事呢!
大队长无语,回过头不再理会。
反正这家人是出了名的懒汉,从来不在乎公分挣得满不满,从老到小,一副德行。
人群中的冯嬅静静得听着这些人说话,手里的活儿一点没慢,只是即便如此,还是够不上别人的速度。
这时一个妇女靠近她身边,冯嬅偏头看去,认出了这是陈叔家的二儿媳。
冯嬅对其微微笑了笑,没再多说,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儿,有了柳梅的帮助,那点杂草不一会儿便被拔光了。
陈家的关照总是润物细无声,这也正是他们想要的,哪怕陈家在青山大队有些地位,他们也不想连累别人。
只有女儿的事,他们实在对不起陈家。
就在冯嬅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尖声叫喊着:“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想起刚刚看见挑着粪水往河那边去了的女儿,冯嬅忽然手脚发软,忙不叠起身外那边跑。
只是起得太急,脚下踉跄一下,还是柳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闹出的动静不小,一衆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往河边跑。
不少人被大队长喊住,而率先跑走的人,早便不见了踪影。
大队长无奈,只能紧跟其後。
于是,跑在前面的人,便见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正从水中奋力向上爬,而在她的身後,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像一条毒蛇一般,眼中露出不怀好意的光。
不少人大老远看着这一幕,心想要是这姑娘被那男的捞上来,可就说不清了。
只是那姑娘过于灵活,湿漉漉爬上岸,便往他们这边跑,厚实的衣裳将其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还不等走在前面的婶子问出什麽,那迎面而来的姑娘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吓得衆人立即上前,准备将人送去赤脚大夫那儿。
後面赶来的冯嬅在看清倒下的人的面容时,痛哭出声,脚下一软,人也昏了过去。
这下,人群更加混乱起来。
唐骥通红着眼眶,两头无法兼顾,拜托柳梅照顾好自己妻子後,便冲上前去从一群妇女手中抱起自己的女儿,拼了命的向大夫家跑。
待人渐渐走远,人们才看向慢慢从河里上来了的男人,有人问:“大壮,刚才这是怎麽了?”
那位名叫大壮的男人小眼睛转了转,开口说:“我看见刚才那位同志落水了,就跳下去救人了。”
“你会有这麽好心?”有人质疑。
这王大壮跟她娘六婶子一样,懒得要死,怎麽可能会出手救人,怕不是有什麽图谋吧。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我家大壮好心救人还要被你冤枉,还有没有天理了?”六婶子一听这话直接不乐意了,嚷嚷着:“大队长,大队长去哪里了,我要去找大队长评评理。”
“吵什麽吵,你家大壮说是他救的人就是啊,我们明明看见是人家小同志自己爬上了,就算没有你家大壮,人家也淹不死。”
“就是,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说不定打着什麽损阴德的坏主意呢!”
“你再瞎嚷嚷一句试试?”六婶子被人戳破心事,上前便要跟人打架。
“吵什麽吵什麽?活儿还干不干了?他六婶子,你要是闲得慌,我就安排你挣满公分,大老娘们儿,一天正事不干,竟搁这儿叽叽歪歪,赶紧给老子滚去干活儿。”大队长怒不可遏,本来一天天就烦,还在这里惹事。
把人全部赶走干活,他自己又朝着赤脚大夫家走去,还不知道那娘俩怎麽样了。
这一天天的,叫什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