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陈衡是那个最优选。
她嫁给陈衡,就算是嫁入了青山大队,也算是青山大队的一份子,自己的父母或多或少都能够好过一点,更何况有陈家在,陈老爷子也更能名正言顺的照顾父母。
总之,除去自己的意愿外,这桩婚事对他们家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对于那个人来说,未免太过不公平。
可唐云舒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能先选择自己了。
“阿嬅,你们在屋里呢?”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门口传来几道脚步声,同时伴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冯嬅一听这熟悉的称呼,眼泪刷一下就落了下来。
除了丈夫,也就是父母亲人这麽叫过她,如今下了乡,连丈夫都很久没这麽叫过了。
她抹了抹脸,立即站起身迎出去,见到那道佝偻的背影,连忙叫人:“陈叔,你怎麽来了?”
陈老爷子在冯嬅的搀扶下进了门,说是门,不过是几根碗口大的木棍搭起来的,连门板都没有。
“我也是一时想不到什麽称呼,就照着他们叫你的称呼来了,你可不要多心。”
“瞧叔这话说得,我本来就是小辈,您这麽叫最合适不过。”冯嬅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向始终站在老爷子身後的高大身影上看去。
老爷子自然知道她着急什麽,伸手将不情不愿的孙子拽上前来,“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如今在西北军区,当了一个小营长。”
陈衡听到老爷子给自己的介绍,当场气笑了。
他怎麽还不知道自家老爷子还有这麽一副自谦的模样,平时在那些叔伯面前可不是这副谦卑样子。
被老爷子暗暗掐了一把,陈衡收起讥笑,严肃着脸,恭敬对唐家夫妻道:“唐叔,冯婶。”
而後又转向唐云舒,微微点头:“唐同志,你们好,我是陈衡。”
“你好你好!”唐骥率先开口。
“多馀的话就不多说,我们这麽晚过来,就是为了阿嬅那天去家里说的事。”陈老爷子开口,“只是这婚姻大事不像是那些年,一律由长辈做主,现在讲究民主,我们还是要听孩子的意见,你们说是吧?”
“陈叔……”冯嬅有些着急。
“对,陈叔说的没错,日子是孩子们自己过,要是彼此不满意,日後也是要惹出大麻烦的。”唐骥扶住妻子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
相看而已,他对他们的女儿有信心。
“这麽晚来,就是为了让两个孩子互相看看,要是他们实在没有夫妻缘分,那我想个办法,认了云舒作干孙女,替她张罗一门好婚事,也有由头关照你们夫妻。”
老爷子将话说得敞亮明白,唐家夫妻也是明事理的人,当即不再多说。
听完陈老爷子的这一番话,唐云舒也知道他们的确是真心实意为自己打算。
在其眼神示意下,率先走到屋外。
夜凉如水,屋子周围的杂草早就被一家人收拾得干干净净,月光洒下,空荡又静谧。
“陈同志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唐云舒,马上满二十岁。”
“我知道我们家的要求是强人所难……”
陈衡低垂着眉眼看着不远处,耳边是这个女人喋喋不休的道歉。
他心中嗤笑一声,事都干完了,现在在这里道歉不是假惺惺是什麽?要是能够继续维持住她的那股骄傲劲儿,他还能高看她一眼。
知道结婚对象是她时,陈衡才想起来,八年前,一家人因为饥荒走投无论,他跟着他爷去了京市。
那是小小的他头一次见识那般繁华的地方,去到冯家,便见到一家子衣着华贵的人,其中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引起他的注意。
趁着爷爷在跟人说话,他一溜烟儿跑到正在看书的小姑娘身边,想看看她的书。
结果换来了她嫌弃地躲避,以及不算明显的厌恶神色。
陈衡是谁?
大队里的小霸王,只有他给人甩脸子的份,哪里被人这麽对待过,况且已经算是大孩子的他哪里能够受得了这种待遇。
当即就拉着爷爷想要走,他可没见过他那受人尊敬的爷爷对谁这麽低声下四。
强烈的羞耻感让他想要逃离,只是後来还是被拦了下来。
在冯家待了几天,渐渐他也明白冯家除了那个眼高于顶的小姑娘,其他人都很和善。
後来知道是冯家让他们一家人在差点要饿死时吃饱,有着大恩,也就忘了那些事。
如今一照面,当初的小姑娘褪去一身傲骨,倒是能够求在他这个被她瞧不起的泥腿子身上来了。
从爷爷口中得知冯家对他们家的一次又一次恩情後,陈衡其实就已经松口了。
不过回想起小时候,他还是咬死要过来看看人不放,要是这人还是小时候那副死德行,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不过眼下看来,这婚事也不是不行,反正娶谁都是娶。
唐云舒小嘴叭叭说个不停,结果对面一句话不说,她有些气结,当真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粗俗无礼,丝毫没有礼貌。
要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真的不想一辈子都跟这种人打交道。
心中腹诽着,不由回想起那年见面时这人的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