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都弄不清眼前的状况,快走几步上前,唐云舒看清了人,是跟她一起挑粪的李婶子。
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唐云舒本能防备。
还没开口,就见李婶子一脸羞窘地从兜里摸出一堆皱皱巴巴的毛票。
她看了看站在唐云舒身旁人高马大的陈衡,弱弱开口:“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陈衡凝眉看向唐云舒,唐云舒看了看李婶子,然後对陈衡点了点头。
待陈衡往前走了些许,确定人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後,李婶子忍着羞愧,哭着将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那天的确是她故意引着唐云舒去木桥边,原因很简单,因为六婶子给了她钱,就是手里的那堆毛票,还是她死活要回来的,否则只能得到一点点。
她抖着手将钱往唐云舒手里塞,鼻音浓重:“我家先生病了好久,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她一跟我说,鬼使神差地我就应下了,後来被我先生知道,他死活不喝药,要我来给你道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实在没办法了……你应该能体谅的,对不对?”
想到唐云舒如今跟他们一样的处境,她侥幸道,希望她能理解自己。
唐云舒冷着脸退後,没有被她碰到分毫,“你明知道要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我会面临什麽,但还是这麽做了,要我怎麽原谅你。”
“抱歉,我做不到。”
说完,她避开李婶子,向着陈衡所在的地方走去。
所谓的贞洁名声于她而言,其实并不那麽重要。就算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王大壮“救”起来,她也不会因为所谓的名声而被迫嫁给他。
可在这样的世道里,好名声,有总比没有好,尤其是现在她家逢巨变的情况之下。
她能够理解李婶子的无奈和心酸,但作为受害者,她轻易说不出原谅的话。
*
陈衡见唐云舒脸色一直不太好,有心想问但还是忍住了。
直到上了火车,两人安置好行礼,坐在座位上,他才看着靠坐在窗边的姑娘开口:“那人得罪过你?”
虽然站得远,但他还是隐隐听到了哭声。
“算是吧。”唐云舒兴致缺缺,不想多谈。
陈衡见状,也停下了想要打探的欲望。
“时间还长着,今天起得又早,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会儿,我看着东西。”
这麽一个身娇肉贵的知识分子,他都害怕几天几夜的火车把人给累垮了。
唐云舒今天的情绪波动确实有些大,顺着陈衡的话点点头,然後闭上了双眼。
火车一路前行,到了下一个省,又转了一次车。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算太好的缘故,唐云舒有些晕车,脸色不太好。
才把东西放好,陈衡就想要去打水。
瞥见对面坐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约莫三十岁上下,正拿着军绿色的水壶喂孩子喝水,大致打量了一下,猜测这人估计是军属。
陈衡拿起同款水壶,对对面的妇人道:“嫂子,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媳妇儿,她有些晕车,我去给她打点热水。”
妇人闻声擡头,一张麦色的方圆脸,面色红润,气血十足,与对面唐云舒的惨白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位嫂子也是个热心的,见陈衡一身军装,满脸正气,当即爽快应下:“好嘞,你去吧,我看着她呢,没事的。”
陈衡道了谢,拿着军用水壶走开。
谢英子看着对面无精打采的姑娘,一边感叹着真美,一边将手中的水壶递过去:“妹子,你男人打水去了,那边人多,估计得有一会儿,你要不先喝点我的,才刚打来没多久。”
唐云舒有气无力地靠坐在窗边,被车厢里各种各样的怪味熏得说不出话。
听到谢英子的话,想到刚刚那小男孩差不多用嘴巴含住整个瓶口,她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嫂子,我不渴。”
“甭跟我客气,来吧,喝一点,喝一点好受,没毒!”
谢英子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嫂子,真的不用!”唐云舒怕她真要强压给自己,惊得陡然坐直了身体。
见她那麽抗拒,谢英子停住了动作。
“那好,一会儿你男人就过来了。”谢英子坐了回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长得像城里人的姑娘八成是嫌弃她脏。
也不自讨没趣,她专心看着孩子吃东西。
不一会儿,陈衡打了水回来,唐云舒皱着眉喝了点,就闭上眼睛休息,耳边嘈杂声扰得人心烦。
谢英子一见陈衡过来,嘴巴就不停歇,一会儿问问这,一会儿问问那。
陈衡逐渐没了耐心,直到谢英子说了自己的目的地和此行的目的,陈衡才惊讶道:“你是张副团家的家属?”
“可不是咋滴,我一看见你们就知道你估计也是要到那里。”谢英子兴高采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