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而驰
暖炉将楚知默的紫宸殿烘得暖洋洋的,殿外秋风萧瑟,光秃秃的枝丫爬不出宫墙,只能寥落的灰败着。
一脚刚踏进紫宸殿的谢既明就被扑面而来的火热,扎扎实实地舔了一口,没多久背後已经热出了一身的汗,反观身着并不单薄的小皇帝脸色苍白,即使穿的再多却也不显臃肿,安安静静地坐在案牍後,反而多了几分的脆弱。
宫乱後,楚知默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好不容易养出了点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削了下去,
“咳咳,”
楚知默掩住嘴角,轻咳了两声,咳声沉闷,连带着胸腔和後脑勺都在发麻,
她微微擡眸,免了谢既明的礼,询问了他的来意,
谢既明没有刻意恢复他皱起的眉头,将连日调查的禁军记录和宫中守卫调度一道递给了赵齐,
左右监门卫和千牛卫的四个将军戴住了谋逆的帽子,皆被处死,左右卫上上下下大洗牌,趁着丞相不在,楚知默彻底整肃了左右卫,
左右卫向来负责宫中宫门值守和外围守卫,统领了天下的府兵,始终把自己的大门交在左高卓手里,她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至于禁军,此次守卫失利,责任重大,但毕竟还是被裴寂也攥在了手里,她只是小惩大诫了一番,分散了禁军集中的权利,
也算是退而求其次的胜利吧,
虽然闹了这麽一大场,既没有扳倒丞相也没有让裴寂也伤筋动骨,但好在把皇宫彻底攥在了手心。
对这样的结果,楚知默不接受也得接受,不过,她筹谋忍耐了这麽多年,一次的失败对她来说不算什麽,尽管心底失落和愧疚再大,但她也不能露出一点泄气和退缩,
但对于着她这样的‘心平气和’,谢既明就要憋屈得多。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里,裴寂也和左高卓最少能够除掉一个,如果顺利的话,另一个的权势或多或少都会被削减,不仅夺回了宫中管制权,还一并除去了武僧,
真真可谓是一箭三雕,
只可惜,他们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这些天,谢既明心底始终压着气,难得阴沉着脸散发着挥之不去的低气压,但一看见楚知默病歪歪的样子,他心底的那口气被压得更死了,可却一点都不敢泄露半分,
本来就这幅随风倒的模样,若是再被气急攻心,她这幅骨头架子早晚得散喽!
他心底这些七七八八,楚知默当然不知道,她皱着眉来来回回看了裴寂也那几日对禁军的调动,面上都是合理的校场联系,但很奇怪,他将整个禁军分了三批,每批又分次出宫,一出就是一天。
一般来说,在校场练兵,卯时集结,酉时收操,第二天卯时两批禁军交换,
禁军操练虽计时以单日计算,但如此的流程她从未听说过。
她知道,禁军并不是完全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如果说,他化整为零,是因为这三批其中有一批完全是他的人,那麽他用这批人在宫外过了一夜,都做了些什麽?
这个猜测虽然合理,但她想破了脑袋也没相处到底是为了什麽,
头隐隐作痛,眼睛也干涩得厉害,也顾不上赵齐和谢既明在场,轻叹了口气後闭上眼睛,用指腹按压着太阳xue,
裴寂也到底要干什麽?
一阵秋风趁着换气的窗户偷摸摸地钻进了屋子,吹散了屋内的燥热,换成了一股冷意爬上心头,吹散了不少的忧愁和焦虑。
赵齐怕她受凉,赶紧起身关窗户,等她再起擡眼时才发现,殿内出奇的安静,
楚知默掀起眼皮,扫了眼心不在焉的谢既明,一时有些惊讶,平时叽叽喳喳比檐下的雀儿还依依不饶的人儿,今儿怎麽这麽反常?
“你有事要说?”
谢既明被她唤回了神,都没来得及欲言又止,连忙摆手说没事,被这麽一打岔,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日在建福门外晕倒的将军陛下可还记得?”
说起这事儿,楚知默倒是记得,还像是有这麽个插曲,
“昨天,刑部郎中曾上门递了封折子于臣,”谢既明从怀中掏出他口中的折子递给了楚知默,
她接过时,一眼就被折子上,清秀娟丽的字迹抓住了眼球,这手字干净端正,笔力藏锋,却有处处内敛,
不下功夫,没个三年五载练不出这麽一手好字!
刑部郎中,左元姝,是宣明帝开立女子为官後第二位女官,也是左高卓膝下唯一的女儿。
想到折子的内容,谢既明不忍住笑出了声,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说来也奇了,这姑娘原本是上奏给了尚书省,但被人扣了下来,转手送到了我的府中,内容更是有意思,说是那日,鬼面罗刹突然出现在建福门外,将阻止她进宫的右卫将军给打晕了。”
鬼面罗刹?
看出了楚知默的疑惑,谢既明解释道,“鬼面罗刹,江湖上有名的邪僧,杀人如麻,现在身上还背着朝廷的通缉令。”
“邪僧?”
现在提到一提到僧这个字,楚知默就头疼,江湖上都叫得上名号的人怎麽在那日进了宫?还和左高卓的女儿扯上了关系?
这里面的门道,饶是谢既明也没查出什麽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