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章蚀骨焚心
霞光被调来前,申嬷嬷特意将她唤去,好生嘱咐了一番,尤其强调了女子养身与子嗣之事。她便知?,晴儿怕是得了三爷的垂青,身份已今非昔比。
只不?知?道日後给个什麽位分,不?过?晴儿是三爷第一个女人,日後情分亦是不?同,想来自己跟着晴儿,日後的前程也?有了着落。
此刻见晴儿对她流露几分疏离,霞光虽不?甚明白,服侍起来更是万分谨慎,小?心翼翼。
她扶着晴儿时,只觉那身子娇软无力,行走间脚下虚浮,俨然便是申嬷嬷嘱咐过?的模样,不?敢深想,三爷那样端肃沉厉的性?子,昨夜在房事上,如?何粗报似弄,竟叫娇花一样的姑娘一夜便萎靡颓败,来日怎生受得住。
霞光笑?着上前搀扶:“姑娘怕是饿了吧?正好,饭已摆上了。”
孟清辞沐浴後恰似出水芙蓉,端坐在梳妆台前,她只用两支镶了琉璃碎宝的石榴钗,松松挽就云鬓。一袭撒花烟罗衫,衬着紫绡翠纹裙,慵懒淡漠间自透出娴雅气度。唯有眉目间,浸润着若有似无的春|情,平添几分秾丽风流。
霞光不?觉痴了目,心中暗叹:怪道连素来不?近女色的三爷也?叫迷住,换了这一身,竟比碧琼苑那位正经大小?姐瞧着更显贵气雍容。
孟清辞见桌上一小?碗阳春面,一盅仙人銮(奶汁炖鸡),一碟鹅鲊(酒腌鹅肉),一道雪霞羹(豆腐芙蓉花),傍林鲜(烤笋),鸡油卷儿,一碗燕窝粥,还有她爱吃的杏仁酪,藕粉桂花糖糕,林林总总有十八九道菜。
看着颇有食欲,她属实?饿了,只两口下去,却感觉味儿同嚼蜡。勉强再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
霞光见她用的少?,忙问:“可?是不?合胃口?姑娘想吃什麽只管吩咐,奴婢叫他?们做了送过?来便是。”又赶着卖好道:“三爷特意吩咐了,但凡姑娘吩咐,都要紧着您,切不?能怠慢了。”
“你有心了,记得我的口味,都是些我惯爱吃的,只我实?在没什麽胃口。”孟清辞不?耐烦她说那些,意兴阑珊的摆摆手:“还是快些出府罢。”
霞光瞧她眼底泛青,面色发白,心知?她出府心切,又一早得了三爷的交代,便不?再劝,只颔首应下,使唤仆婢手脚麻利地收拾停当?。
晴儿那日落在韶光院的包袱,早已叫人送了过?来,其馀物事,待到?了那边,缺什麽丶少?什麽再置办。
霞光取来织锦云纹斗篷,披在孟清辞身上,仔细戴好兜帽,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搀扶她出门去。
马车辘辘前行,蹄声踏踏,听着车外商贩渐起的叫卖声,孟清辞压抑的心绪才略松快了些,至此她彻底摆脱安义侯府,不?必再回去了。
她饶有兴致地掀起车帘向外望了片刻,但觉今日天穹澄澈如?洗,云朵白得堆絮,积郁之气竟似散了大半。半晌,才缓缓放下帘子。
“你往後……是不?必回大太太处了?”孟清辞语气状似随意的问坐在对面的霞光,实?则隐含试探,她想知?道傅珩对她到?底是个什麽意思。
霞光闻言,立时正襟危坐,正色答道:“托姑娘的福,奴婢往後便只跟着姑娘伺候,不?必再回大房了。”
孟清辞听了,眸色倏地一暗,心下沉沉,百味杂陈。傅珩甘愿自废一个棋子,把霞光从大太太处派来照顾她,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只能按耐着不?去深想霞光话里的深意。
她如?今自己身子尚虚,总需将养几日。再则,她想要离开京畿,还得依附傅珩,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马车一路行至宋泊简置下的三进宅院,稳稳停住。霞光这才小?心搀扶她下了车。
京畿内城的三进宅院,起价便是一千五百两。这座宅子原是一位国子监讲师所有,一家三代居于?此。老讲师致仕时,儿孙功名未成,无奈只得变卖祖宅,举家返乡。
内城的好宅子本就难寻又紧俏,这般雅致的三进院落,是宋泊简费了银子又托人情才寻来的。宋泊简原以为?孟清辞要自住,还特意着人重新修葺了一番,添置了不?少?好家私,连花圃也?精心设计的清新雅致。
孟清辞从前在傅静妤身边伺候,难得出来,买下这里後,并没仔细逛过?。
此刻见庭院深深,廊上挂着彩绘的明角灯,宝瓶门後郁郁葱葱,别有洞天,正想四下走走,却被霞光柔声劝住:“姑娘身子尚虚,三爷早请了大夫候着,已等了多时。还是先让大夫瞧过?,若没什麽妨碍,三爷也?好安心。这宅子,姑娘想什麽时候逛都使得。”
孟清辞轻叹一声,并未推拒。若非在侯府十年磋磨,养就一副多疑的性?子,傅珩这般悉心周到?,无一处不?体?贴入微,倒真叫她感激涕零。
且说,正堂里候着的老太医,想来是等得久了。孟清辞与霞光进来时,只见他?端坐椅上正打盹儿,脑袋一点一点,身子摇摇晃晃,瞧着怪逗人的,颇有些令人莞尔。
霞光忙上前唤他?。刘老太医醒转过?来,颇为不耐地抱怨道:“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也?叫老夫等这许久?”
霞光赔着笑?解释:“您多担待,姑娘体?虚气弱,路上耽搁了些,这才迟了。”
刘老太医胡子一翘,眉头紧锁:“快着些吧!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身子骨竟这般不?济,可?怜见的。”
刘老太医挺着肚子,在孟清辞对面坐定。他眯缝着眼,两指稳稳搭在她腕上,一手慢悠悠捋着胡须,倒有几分掉书袋模样。
孟清辞瞧着这小老头面色红润,摇头晃脑的模样透着几分诙谐,心头的郁气也?被冲淡了些许。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刘太医才收回手,长?叹一声:“简直是胡闹!那‘离不?得情’也?是能这般滥用的?小?小?年纪,竟如?此不?知?爱惜己身!”
孟清辞心中微动,这老大夫果然有些本事,仅凭脉象便窥见了端倪。
霞光在一旁急切问道:“姑娘身子弱,您看需开什麽滋补的好药?只管用最上乘的便是,务必将我们姑娘调理妥当?。”
“补?补什麽补!”刘老太医一听“补”字,原本眯缝的眼睛倏地瞪圆了,胡子几乎要翘上天去。他?这才看清孟清辞清艳绝伦的容貌,只那双明眸,眸光散而不?凝,唇色苍白,满面倦容,不?由拍案大喝:“啧啧啧!那开了荤的老男人当?真要不?得!纵是求子心切,也?断没有这般糟践人的道理!你家爷老牛啃嫩草,竟不?知?怜香惜玉?瞧这姑娘叫她作践的,元气大伤,去了半条命!叫他?趁早收敛些!再这般下去,落下病根,悔之晚矣!”
刘老太医又无奈地长?叹一声,兀自摇头感慨:“这混账性?子,跟他?老子当?年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早晚有他?吃大苦头的时候!”
“什麽糟老头子,满口胡吣混话,为?老不?尊的东西,还不?赶紧撵出去。”孟清辞听他?越说越不?堪,骤然色变,霍然起身去了里间。
“好个不?识好歹的黄毛丫头!”刘老太医万没料到?她突然翻脸,气得一个倒仰,胡子直抖。他?一把抄起药箱往肩上一甩,愤然拂袖,大步流星出了门。
霞光忙追出去,一路赔着小?心劝慰了几句,再三得了“不?必用药”的准话儿,才将老太医送出门外,方折返回来。
霞光见房门紧闭,她在外唤了几声,不?见晴儿回应,只得叫来小?丫鬟守着门儿,自去安顿布置。
孟清辞本就未曾歇好,这番折腾早已支撑不?住。她将老头的胡言乱语抛诸脑後,掩上房门,倒头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尽是些羞臊难耐的纠缠画面。偶有那张熟悉又模糊的面容浮现——他?分明端坐轮椅之上,两人却纠缠在一处。
梦中尽是她情难自抑,迫不?及待羞臊的急切,那人似从前的无数次那般拒绝,耐着性?子温言哄劝,絮絮叨叨那些她自幼便厌烦透顶的大道理。任凭她如?何娇嗔耍赖,他?自岿然不?动。
她红了眼睛,委屈至极,只感觉她在安义侯府遭了许多罪,他?依旧铁石心肠,他?能为?了救她,失去双腿,却不?肯疼她一疼。她直觉伤透了心,浑身冷透了,第一次觉得心也?死透了。
再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她如?同溺毙之人被拖拽上岸,浑身汗湿淋漓。软腻处,春蜜裹挟,黏腻滞涩,肌肤发胀而异常敏感,忆及昨夜荒唐梦境,她不?禁蹙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