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响起一阵吵嚷之声。
“堂太夫人,您不能闯进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紧跟着一个婆子厉声叱骂:“没规矩的小蹄子,在主子跟前也敢这般张狂!合该拖去宗族祠堂里,好好跪上?几日,学学什麽是规矩!”
那婆子声音陡然一转,愈发尖刻讥诮:“没的只学了些勾引爷们的下作手段,倒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孟清辞听得蹙眉,便有人闯进屋里来,为?首的正是代族长的夫人萧氏。萧氏不只自己?进来,还带了个两个婆子进来,皆是横眉立目的。
孟清辞见她来者不善,并?不惯着,连榻都没下去,清凌凌的眸子冷眼看着萧氏,只不开口。
萧太夫人知?晴儿从前是傅静妤身边的婢女,又见她神?态倨傲,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由蹙紧了眉头。
再往下瞧,见孟清辞裙下露出?一双未着绫袜的玉足,珍珠似的脚趾莹白圆润,更是心生鄙夷。她早觉得这晴儿被嫡房养得娇贵逾矩,俨然一副副小姐做派,很没体统;如?今更认定她行事轻浮丶惯会媚主,恨不得立时叫婆子将?她从榻上?拖下来,狠狠教训一番。
看见晴儿,就仿佛看见当年那个死老太婆。萧太夫人一时之间竟咬牙切齿的鄙夷:那死老太婆自己?是贱婢出?身,没有规矩,以至于嫡房的奴婢也和她一样没有规矩。
同样的卖弄风骚,专作下流情态勾引爷们儿,否则傅老太爷怎会非她不可?如?今嫁入嫡房的,合该是她自己?!
饶是恨不得将?眼前的晴儿拖出?去乱棍打死,萧太夫人也知?道,晴儿这个贱婢,如?今怀了傅珩的孩子,不好立时动她。来之前,她家老爷还特意叮嘱,切莫闹出?什麽事端。但若……是晴儿自己?不经事丶不争气,惊动胎气失了孩子,那便怨不得任何人。她绝不能再容忍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踏进傅家嫡房。当年她争不过那个奴婢出?身的,叫个低贱奴婢骑在头上?大半辈子屈居人下,岂能再容第二个?今日,她定要让晴儿知?道,什麽叫规矩,什麽叫身份。
萧太夫人银牙暗咬,见晴儿迟迟不开口,自己?又不愿自降身份先?声,只得将?一双利目化作寒刃,狠狠剜向榻上?之人。
她身後的婆子也没料到孟清辞竟敢如?此目中无人。不论身份尊卑,既是长辈亲临,岂有仍安坐榻上?丶不行礼问安之理?
那婆子默了一瞬,随即扬声厉斥:“好个大胆刁婢!见了主子竟不下榻行礼,莫非真以为?揣了个种便算个人物了?能不能生得下来,还得看主子给不给你这份恩典!”
那婆子声如?洪钟,嗓音粗粝似夜枭嘶鸣,刺得人耳膜生疼。霞光被她骤然一喝,不由得愣住,瞬息间心头骤起惊澜,这哪是什麽探望,分明?是来者不善丶暗藏祸心!
霞光气得双手发颤,却仍强撑着挡在孟清辞身前,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解释道:“回?太夫人,我们姑娘是良籍,非是奴婢,哪里来的主子奴婢之说,再说,并?非我们姑娘不敬长辈,实在是您来得匆忙,我们姑娘还未及准备……”
话?音未落,那婆子猛地抢上?前来,“啪啪”两声,狠狠掴在霞光脸上?,厉声骂道:“没规矩的东西!主子面前哪有你插嘴的份?什麽主子奴婢的,这不就是从前府里的晴儿,怎麽不是奴婢?瞧你这撒谎成性的下贱胚子,就该拖出?去打烂嘴,才长记性!”
她正愁寻不到发作的由头,恰巧霞光自己?撞了上?来,倒省了她一番唇舌。眼下这般阵仗,她就不信晴儿那小贱人,还能扛得住!
霞光万没料到萧太夫人竟真敢叫底下人动手,一时双颊滚烫发麻,顷刻肿起老高。她耳中嗡鸣不绝,眼前模糊一片,疼出?满眼泪水,整个人怔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孟清辞冷眼瞧着,心知?萧太夫人此番前来,无非又是那些老手段,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见霞光吃亏受伤,她眸光一寒,随即突然捂住肚子高声痛呼:“哎呦……哎呦……我肚子好痛……疼死我了……快来人啊!”
这一嗓子才叫霞光回?神?,立时慌张的对门口,语无伦次的叫嚷起来:“快去叫主子!快去!快去叫张大夫来。”
一口闷气堵在心口,霞光仍死死护在孟清辞身前,朝外厉声斥道:“你们都死了吗?!她们不讲规矩,你们也忘了谁才是主子?还不快进来护着!若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看你们怎麽死?大人非剥了你们的皮。”
萧太夫人与那婆子一时怔住,万未料到晴儿如?此不经吓,不过打了她的婢女两巴掌,她便腹痛,有滑胎之相。
她们原以为?即便晴儿心中惊惧,也必会强撑到她们离去之後,那时候她这一胎不保,也没法一定赖在她的头上?,不想她看着厉害,却是个银样镴枪头,外强中干,竟是立时腹痛难忍,倒叫萧太夫人一时措手不及,脸色隐隐难堪,手心暗自冒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此时院中仆婢婆子也都回?过神?来,一听孟清辞高呼腹痛,似是动了胎气,再顾不得什麽尊卑规矩,一股脑涌进来,几下便将?萧太夫人并?两个婆子隔开,眼看就要将?人撵出?门去。
那婆子与萧太夫人眼色一递,心领神?会,当即厉声嚷道:“休要在此装模作样丶血口喷人!我们太夫人好心前来探望,你不知?礼数,浪荡不知?羞耻的衣衫不整便罢了,竟还想将?这脏水泼到太夫人头上??我们可是连你一根头发丝儿都未曾碰过!”
主仆二人既已?横下心来,便决意一不做二不休。她们暗忖:只要没了孩子,晴儿便再无可倚仗,根本不值得忌惮;可若此番真让她保住了胎,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後患无穷。
仗着自己?身份特殊,量院中奴婢也不敢对她动手,那婆子越发肆无忌惮,污言秽语如?泼水般倾泻,一声比一声尖刻刺耳。
傅逸贤前脚刚离开,便见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几乎摔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还未站定便带着哭音急喊:“主子,不好了,姑娘不好了。。。。。。”
傅珩心头骤沉,霍然起身,步履生风直向後宅赶去。
墨简一把拉住欲跟着奔入内院的小丫头,蹙眉低斥:“好好回?话?!姑娘究竟怎麽了?”
小丫头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她年纪虽小,却因腿脚灵便抢在了婆子前头跑来报信,此刻只颤声呜咽道:“萧丶萧太夫人来了……不知?怎的,屋里突然闹了起来,就听姑娘喊疼,想来是动了胎气……後来,後来,便听霞光姐姐喊,姑娘晕倒了。”
墨简听罢心中一凛,当即冷肃着脸色快步追上?傅珩,一边急行一边将?事情原委道来。傅珩闻言,眸中霎时暗流翻涌,戾气丛生,薄唇紧抿如?刀,整张脸阴鸷得骇人。
甫一踏入孟清辞的院落,正听见萧氏那婆子堵在正房门口高声叱骂,“小贱人”丶“下贱胚子”之类污言不绝于耳。傅珩听得额角青筋暴起,擡眼只见那婆子一张老脸扭曲狰狞,活似索命的恶鬼,叫人憎厌欲呕。
傅珩双目赤红,怒极恨极,倏然转身抽出?墨简腰间长刀,一步踏前,刀光乍现——只听沉闷一声响,竟有个圆物应声滚落在地。他唯恐惊扰房内的孟清辞,竟还一把将?那无首尸身拽离门前,拖至院中,还对所有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霎时间,庭院中一片死寂,所有仆婢婆子都双目圆睁,惊恐的长大了嘴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屋里的姑娘,和这个婆子一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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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孟清辞:你家里祖传的乱[柠檬]
傅珩:我和他们都不一样,别放弃我[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