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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禾,这是你?第一次来吧?”
在洗手间的化?妆镜前,同?行的女孩补完口?红,用胳膊碰了碰她。
初禾有些木讷地点头,“是啊,第一次过来。”
之前总监跟她说过好几次,但她都拒绝了,这次他换了说法,说是来吃顿饭就?给她发两千块钱补贴,她这才来的。
“我就?知道,你?下次可?不能穿得这麽素了,”女孩说:“这长?款羽绒服,高领毛衣,丸子头,还?背个书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饭局上写作业。”
“裴总监说只是来吃饭而已——”
“笨蛋,”女孩点拨道:“只有你?才相信只是来吃饭,里面那麽多富二代丶贵公子和?老?总,攀上一个你?的资源就?不愁了,知道了麽?”
初禾这才恍然大悟,这哪里是吃饭,分明是陪酒,陪聊,赔笑,两千块算额外的辛苦费。
她有些想走,但这两千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能顶奶奶几天的住院费,又或是再多买几盒进口?药。
所以她硬着头皮,尴尬地假笑着进了包厢,里头乌烟瘴气,烟味混着酒味,熏得她眼睛直眨直流泪,只是人家?劝她酒,她僵硬地推脱说自己感冒,吃了头孢。
“不喝点酒,等会?放不开啊,”有人调笑道:“妹妹等下别後悔哈。”
这顿饭,她感到十分煎熬,一口?也吃不下去,周围的人闹哄哄很吵闹,一个二个在外身份尊贵,无比体面,关上门却说着荤素不忌的下流话?。
初禾忍耐着,终于等到那句“那我们今天就?吃到这,下半场大家?随意随意啊”。
她起身,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跟在人群之後往外走,一直盯着她看的肥头大耳的老?总却揽住了她,把?她往人群边儿?上带,她很恼怒地大喊:“你?要干什麽?”
“小沈,”老?总带着酒气的湿热呼吸在她耳边起伏,“哥听说你?有点缺钱,但哥有的是钱,可?以帮你?。”
什麽哥不哥的,这男的满脸褶子,肥头大耳,年纪大得可?以当她爷爷了。
话?毕他递过来一张房卡,语言露骨,“我先去外面透口?气,抽根烟,你?先上去洗干净等我。”
前行的女孩们早不见踪影,初禾胃里翻涌着恶心,一把?把?房卡拍到地上去,着急用力地把?他往外推,指甲在他脸上划过,让老?总有些恼,手不老?实地往她衣领里伸。
“来都来了,装什麽纯?还?是说你?在玩什麽欲拒还?迎的把?戏?”
蒋佑就?是在等车过来的时候,看到穿天蓝色羽绒服的女孩子,用了全力弯下腰,蹬掉皮鞋拿在手里,拿鞋跟儿?去砸老?总的脑袋。
那人他也见过几面,有钱是有钱,但名声臭得要命,仗着有钱专门糟蹋年轻女孩儿?。
他不知道初禾是怎麽和?这种?人凑到一块儿?的,但初禾的架势让他多看一眼。
脸蛋可?爱单纯,看架势下手必然又猛又狠,有把?人照死?里打的阵势。
眼看那鞋跟儿?就?要落在那人头上,蒋佑快步走上前去,叫她:“初禾。”
初禾愣了愣,老?总也愣了愣,酒意顿时被吓退了大半,收回压在初禾肩膀上的手,直起身来,“蒋……蒋总。您认识她?”
“是我的女朋友,”他说:“年纪小,贪玩儿?,下手不知道轻重。”
他冲初禾挥挥手,“来,初禾,给梁总赔个不是。”
初禾觉得这世界疯了,虽然不知道蒋佑为什麽要替她这样解围,但她是晓得他的,苔丽丝舞团的投资人,更是惹不得的角色。
她走到蒋佑身後,没想到老?总先道歉,“对,对不起沈小姐,我不知道您是蒋总的女朋友,真抱歉,冒犯您了,我以後不,不敢了。”
蒋佑把?她护在身後,转过身替她整了整背包的肩带,拉过她的手,带她走出酒店大堂。
令初禾不解的是,走出了酒店好一会?儿?,他也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拉着她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她终于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很缺钱?”蒋佑通过下午和?晚上的偶遇,推测出这一点。
初禾觉得没必要告诉陌生人这些,于是摇摇头,她年纪小,沉不住气,只问自己想问的。
“您怎麽知道我叫初禾?”
“我跟你?还?算有缘。”
不然也不会?在一天里,遇到她三次,见到她截然不同?的三面。
他这样说着:“如果不缺钱,为什麽要去这样的饭局。”
初禾不懂所谓讨好,依旧我行我素,说话?和?他在两个频道:“刚才您为什麽要说我是您的女朋友?我想,解围的方式有很多种?。”
蒋佑偏头看她,没有言语。初禾则说:“我想,您是有些喜欢我的外表,毕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您不了解我的内心和?性格。”
她的直白,让他哑然失笑,他应,“嗯。”
他们的手依然牵着,冷风往指节交汇处钻,初禾往回缩了缩,“前面有公交站,末班车快停了,我要回家?了。今天不管怎麽说,都要谢谢您。”
“要不要跟我走,”那时的他,这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