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蝉浑身一抖,几乎要转身逃走。
“你若想活命,”苏锦言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现在就去厨房烧壶姜汤,再拿条厚毯子来。”
她顿了顿,看着小蝉颤抖的肩膀,语气微缓:“姜汤驱寒解毒,毯子……是用来盖尸体的。你想成为下一个躺在这里的人吗?”
小蝉僵在原地,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她知道,若今晚之事泄露半句,自己必死无疑。
而眼前这个一向懦弱卑微的庶女,此刻却像换了个人——冷静、狠厉、掌控一切。
她不敢违抗,也不敢不信。
咬紧嘴唇,她终于点头,接过苏锦言递来的一小块蜜饼——那是她今夜唯一能抓住的生路。
小蝉颤抖接过,转身飞奔而去。
三更过后,灵堂恢复死寂。
苏锦言跪至天明才缓缓起身,双膝早已冻得失去知觉。
可她没有皱一下眉。
寒意从地面攀上骨髓,像无数细针扎进血肉,可比起前世被浸入冰水、灌下腐草汤药时的痛苦,这冷不过是一缕轻烟。
她站直身躯,动作极缓,仿佛怕惊动沉睡的亡魂,又仿佛在无声宣告:从此之后,再无人能让她屈膝。
陈嬷嬷仍靠墙昏睡,呼吸微弱却规律。
苏锦言垂眸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那尚带青紫的唇角——断肠草与蟾酥入体,七日内若无解药,五脏六腑将如虫噬般溃烂,生不如死。
而解药?
她袖中那枚墨绿色丹丸,每日只给半粒,多一口都不会施舍。
这不是仁慈,是驯化。
一条忠犬,总要比一具尸体有用得多。
她弯腰,指尖轻轻拂过陈嬷嬷袖袋,确认那盒原本属于她的“安神香”已稳妥藏入其中。
明日天明,这香便会成为林氏母女自食恶果的第一枚棋子——谁送来的香,谁就该尝它的毒。
嫁祸反噬,不过是她为她们量身定做的因果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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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忽起,吹熄了最后一盏残烛。
黑暗刹那吞噬整个灵堂,唯有窗外透进一抹惨白月光,斜斜洒在母亲牌位之上。
木雕的“苏氏夫人”四字泛着冷光,像是在凝视她,又像是在等待她。
苏锦言一步步走回蒲团前,重新跪下。
这一次,不是为了哀悼,而是为了祭旗。
她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青囊残篇》第三页的图谱——九转还阳散,乃起死人、活白骨之奇方,然其主药“幽昙花”百年难遇,辅药更是需以毒攻毒、逆理配伍。
前世她直至死前都未能参透最后一转,如今重来一世,她誓要将其炼成。
指尖在膝头轻轻划动,一字一句默写配方,每一味药材都在心中称量分寸。
当写到“血蝉蜕三分,取午时烈阳曝晒七日”时,她眸底掠过一丝冷光。
春杏……便是那只该死的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