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箱完好无损。
苏锦言立于码头远望,看着船只靠岸,手中紧攥的银针终于松开。
她望向北方。
风沙滚滚,战鼓隐隐。
那一碗药,还未送到。
但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第章她没开药方,开的是天门(续)
北境风雪如刀,撕裂长空。
济世庐的药箱抵营那日,恰逢大雪封山。
军帐连绵如铁,却掩不住营中弥漫的腐臭与呻吟。
赤面瘟已蔓延半月,军中十停去了三停,将士高烧不退,面皮溃烂如血浆泼面,连军医都束手无策,只敢远远烧毁尸体,深埋雪坑。
副将王铮立于帅帐外,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赤解散”,手微微抖。
“这药……非太医院所出,药材名不见经典,制法也前所未闻。”他声音低沉,满是疑虑,“万一服下后全军暴毙,末将百死莫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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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寂静如死。
良久,一道冷冽如霜的声音响起:“若不试,便等死。”
萧无衍掀帘而出。
玄甲未卸,战袍染血,眉骨处一道新伤尚未结痂。
他眸光如刀,扫过副将手中药碗,抬手便夺。
“让开。”
他大步走进最重的疫帐,寒风卷雪扑入,映得帐内数十具垂死躯体如鬼影摇曳。
一名年轻士兵蜷缩角落,呼吸微弱,脸上疮口流脓,指尖黑——已是回天无望之象。
萧无衍蹲下,一手托起他的头,一手端碗,将药汁缓缓喂入其唇间。
动作极稳,仿佛不是在喂药,而是在执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这是济世庐苏大夫所制。”他低声道,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座营帐,“她说,药能救命。我信她。”
帐外将士静立如石,连呼吸都放轻了。
三时辰后,奇迹生。
那士兵竟缓缓睁眼,烧退了七分,脸上溃疮开始结痂,喉间出沙哑的“咳”声。
军医冲上前探脉,惊得几乎跪倒:“脉象回升!邪毒退散!这……这当真是活死人、肉白骨!”
消息如雪崩般传遍全军。
萧无衍站在点将台上,风雪扑面,黑袍猎猎。
他抬手一挥,声音如雷贯耳:“即刻起,全营换药!所有‘赤解散’优先供给屯田兵与辎重营!”
副将愕然:“可是……亲兵营与前锋营……”
“他们是兵,能战。”萧无衍冷冷打断,“但屯田兵是根。他们种粮、运粮、养活三军。若他们倒了,大军不战自溃。”
他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冻得紫的脸:“我要的不是一支能打仗的军队,而是一支记得为何而战的军队。”
全军肃然。
那一夜,军营灯火通明,药炉不熄。
士兵们自排成长队,只为领一碗“赤解散”。
有人跪地叩,喊出“谢济世庐苏大夫”;有人将药碗高举过头,如敬神明。
萧无衍独坐帐中,提笔写密信,墨迹沉凝如血:
“济世庐所供非药,乃军心。
一剂药,救的不是一人一营,而是三万将士对朝廷最后的信任。
苏锦言……她没开药方,开的是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