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领命时天已擦黑。
他带着亲卫摸进城南破庙,三个裹着旧棉絮的老兵正蹲在墙角烤火。
最左边的老卒撩起裤管,小腿上的溃烂处爬满白蛆:“姑娘要这个?我这腿,当年吃了三粒伪暖丸,就成这样了。”
苏锦言的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俯身诊脉时,闻到老兵身上的烟味混着腐肉味,眼眶突然酸。
前世她也见过这样的伤,那时她只能蹲在乱葬岗外掉眼泪;如今她捏着银针,能把这些伤——连同房里那些贪得臭的人心——都剖开来,晒在太阳底下。
三日后,各州府医馆门前贴出两张图。
一张是《伪药伤体对照图谱》,画着溃烂的腿、咳血的肺、枯槁的手;另一张是《民生存续图鉴》,用朱砂标着各地药仓的位置、药材的官定价格,还有一行大字:“药钱入了谁的腰包,查查这个便知。”
萧无衍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幕。
晨雾里,卖早点的老妇举着图谱骂“天杀的”,挑水的汉子指着图上的药仓位置跟人念叨,连几个穿皂衣的捕快都凑在医馆前交头接耳。
他摸了摸腰间的玄铁剑,对身侧的暗卫道:“去查查,那个试图逃亡的太医院供奉,是怎么被自家仆人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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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布包。
打开是半块焦黑的药引,还有张皱巴巴的纸:“那仆人说,他弟弟去年在北疆当兵,就是吃了伪暖丸死的。临咽气前攥着这半块药引,说‘要是有青天,就拿这个告状’。”
萧无衍捏着药引,指腹被焦渣硌得生疼。
他望向济世庐的方向,见窗纸上映着苏锦言的影子——她正伏案写字,笔尖在宣纸上走得又快又稳,像在写一封判书,判的是这天下的浊与清。
深夜,雨丝开始敲打窗棂。
苏锦言在炭盆前烘手,忽有个小药童举着油纸包进来:“姑娘,门房说有人塞了这个就跑。”
油纸包里是封密信,墨迹被雨水晕开,能勉强认出几个字:“吾等愿伏法,只求留千医令一线生机。”落款处一片空白,像团化不开的墨。
苏锦言将信投进炭盆。
火焰舔着纸页,映得她眼底亮:“不是你们求饶,是民心判了你们死刑。”
雷声在远处滚过,一道闪电劈开夜幕。
她下意识去摸颈间的护身符,红绳却突然松开。
铜令“当啷”落在案上,被闪电照亮的瞬间,她看见《青囊琐录》最后一页泛出淡金色的水印——是幅地图,边角还标着“药王古祠”四个字。
雨越下越大,打在瓦当上的声音像千军万马。
苏锦言拾起铜令,触感比往常更凉。
她望向窗外的雨幕,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那座荒废的古祠里,该藏着母亲没说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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