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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湛之死(第1页)

高湛之死

祖珽戴着沉重的枷锁,蜷缩在狭小的囚笼里,鞭伤在酷热下溃烂流脓,囚车在烈日与风尘中颠簸,一路向东南而去。刘义隆在城外等着他,见囚车近了示意拓跋焘先去打招呼,拓跋焘无奈地叫停囚车,押送侍卫见了他都很客气,拓跋焘只得假模假式地说:“这祖大人是我好友,此次光州一路上你们可多照顾,将来回京自有你们的好处。”

侍卫们都满口答应。

刘义隆拿着包袱放到囚车中,愧说:“孝徵你受苦了,我不才不如你。”

以往刘义隆都称祖大人,今日称起自己表字来,祖珽欣慰说:“有你不顾嫌疑还愿来送我就够了,连累你一场已是不该。”

“是我一向人云亦云,不曾真认识你,你对陛下那番话是青史留名的,你此去光州好好保重,咱们还有再见的日子,国家和朝廷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百姓就有福了。“刘义隆真情流露。

祖珽想行揖礼,可惜戴着镣铐的双手用尽力气也擡不起来,铁琏声响,刘义隆按下他的手,:“我都懂的,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了。“

祖珽恸声:“珍重,再会。”

囚车驶远,刘义隆僵立了良久。

光州刺史不是别人正是李祖勋,祖珽昔日范阳世家才子到达光州已是气息奄奄,形销骨立,自然同类相惜。李祖勋下令除去祖珽的枷锁,安置在州衙後一处僻静小屋,延医诊治,饮食也多加关照,经常同案而座谈经论史。

光州别驾张奉礼将这些事上奏:“罪囚祖珽,于光州不思己过,刺史李祖勋待之甚厚,竟常与之对坐言谈,殊失朝廷体统,亦有违流刑惩戒之本意!”

高湛得知瞬间被刺痛神经,自己当年叫李祖勋说话都难,如今违反旨意公然同祖珽亲热起来,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也顾不得讲情面,下令李祖勋贪赃枉法,撤职回乡,祖珽“牢掌。”

张奉礼让人挖了一个深逾丈馀丶宽十数尺的地牢,牢口用石板封住房,仅有微光一两指从缝隙透入,黑暗如枯井,阴冷似地狱,每日仅有一次,头顶的石板会掀开一条缝隙,一只破碗装着浑浊冰冷的食物被吊下来。黑暗,无边的黑暗。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阴冷丶孤寂和深入骨髓的疼痛。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天,也许半月,地牢的边角处长出了几株芜菁子,祖珽迫切地将它们阴干点燃,芜菁子散发出极其辛辣丶呛人的浓烟,但是也带来的光明,祖珽感知到了希望打开了刘珉送给自己的包袱里面有书,只要有书看万古长夜都会过去的。

天统四年十二月隆冬,天气大寒,山东大水,高湛病重疾剧。这时徐之才已经外放兖州,和士开惊惶,派人星夜驰骋急召徐之才到京,可惜驿马踏碎夜露,蹄声如鼓点催命,而良医的却迟迟未至。

高湛已面呈死灰,喘息艰难,他眼前的人和物都蒙着一层翳,晃动扭曲。

“士开……士开……”他伸手摸索,声音嘶哑。一只温热滑腻的手立刻攥住了他冰冷的手指,握得死紧,“陛下,臣在!臣在此!”和士开扑跪在榻边,脸上涕泪纵横,他俯身凑近。

高湛只看见和士开模糊而放大的轮廓,“以此身托付于卿……万勿负我!”

“陛下!”和士开的声音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悲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砖地上,咚咚作响,“臣对天发誓!臣为陛下必竭尽残生!若有违誓,天诛地灭!”他的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高湛冰凉的手背上,滚烫。

高湛得到和士开的保证,紧绷的手微微松了些。他的目光艰难地扫过殿内,摇曳的烛光在模糊的视野里晕开成一片混沌的光团,那群人是他的妻儿,他有十五个子女,少了一个。

那摇篮襁褓的影子倏然撞入他混乱的脑海,那是他人生最狰狞的记忆,比烽火大雪更令他恐惧。李祖娥那张曾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又出现了,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小小的丶襁褓中的婴孩——那是他的女儿!他耳边是沉闷的丶骨头碎裂的声响……有什麽温热粘稠的东西溅上了他的前襟,那是打死高绍德的声音,那是绍德的血,李祖娥凄厉的尖叫如同淬毒的鈎子,撕扯着他的心肺。

“呃……”高湛的喉咙里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抽气,窗外枝桠在暮色寒风中摇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高湛的视线又清晰起来,他分明看到阳光透过窗棂,暖洋洋地洒在书案上,自己愁眉苦脸地坐在课业前,“九叔!”孝瑜声音清亮,笑容比阳光更耀眼,“九叔,我们去西苑玩吧!”

“孝瑜……”高湛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这声“九叔”带走了此刻所有的痛苦与混乱,马蹄踏碎郊野的春风,追逐着惊起的野兔,少年畅快的笑声飞扬,一切真实得如同昨日!

和士开秘不发丧整整三日,宫阙之内,死寂如古墓,唯有黄门侍郎冯子琮忧心如焚,终忍不住叩问缘由。

和士开道:“昔日神武皇帝丶文襄皇帝大行,皆曾秘不发丧。今上冲龄践祚,根基尚浅,若王公勋贵中有存异志者……待我将彼等尽召于凉风堂中,再与公议定大计。”他素来忌惮太尉录尚书事赵郡王高睿与领军娄定远,此计正欲除之而後快。

冯子琮听罢,心底寒意顿生。他深知和士开排除异己的为人,极可能矫造遗诏,将高睿逐出朝堂,再夺娄定远手中禁卫兵权。他深吸一口气,决然进言:“大行皇帝早已明诏传位于今上,满朝贵胄所享之荣华,皆拜先帝与今上父子两代深恩所赐。只要朝中近臣之位分毫不动,王公们岂敢再生异心?时移世易,今时今日,岂能再效仿神武丶文襄当年非常之时的旧例?”他声音压低,字字千钧,又道,“况且,大人您深锁宫门已逾三日,陛下龙驭上宾之事,宫外街巷早已暗传如风!若再迁延不决,恐陡生肘腋之变!”

和士开闻言沉默良久,长久凝视着窗外沉沉的宫檐阴影。子琮所言“行路皆传”如重锤敲在他心上,宫墙之内没有高湛他什麽也不是,终于艰难颔首,紧锁三日的宫门缓缓开啓,沉痛哀钟,终于撕裂了死寂的天空。

天统四年十二月,太上皇高湛崩逝,年三十二,谥号武成,葬永平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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