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愧疚。
文化宫的人很多,昭光在门口等我,身边站着一对中年男女。
那应该就是他的父母了。他的母亲穿着米色的羊毛外套,父亲戴着眼镜,手里拿着相机。他们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的家庭,温馨得不太真实。
“顾影!”昭光跑过来拉住我,“这是我爸爸妈妈。”
“叔叔阿姨好。”我小声说。
昭光的母亲蹲下来,平视着我的眼睛:“你就是顾影啊,昭光经常提起你。谢谢你陪他一起去图书馆。”
她的眼神很温暖,没有打量,没有评判,只是单纯地看着我。
天文展很精彩,满屋子的星图和模型。
昭光兴奋地跑来跑去,他的父亲耐心地跟在他身後讲解。我慢慢走在後面,昭光的母亲陪在我身边。
“你喜欢星星吗,顾影?”她问。
我点点头。
“昭光说你的天文知识很丰富,他很多问题都是你解答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只好再次点头。
她轻轻拍拍我的肩:“昭光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他说你特别聪明,特别善良。”
我的喉咙突然哽住了。在昭光眼里,我竟然是聪明善良的?不是那个穿着旧衣服丶沉默寡言的怪孩子?
展览的最後一个环节是星空投影。我们坐在黑暗的展厅里,头顶浮现出灿烂的星河。昭光坐在我旁边,小声指着各个星座给我看。
“你看,北斗七星。”他凑近我耳边说,“听说对着北斗七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我闭上眼睛。如果愿望真的能实现,我希望母亲能快乐,希望我们能有自己的小房子,希望……
“你许了什麽愿?”昭光问。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我顿了顿,“你呢?”
“我希望我们能一直做朋友。”他说得很自然,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投影结束後,昭光的父母邀请我一起吃午饭。我拒绝了,说妈妈在家等我。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回味着刚才的星空,回味着昭光母亲温暖的眼神,回味着“朋友”这个词带来的暖意。
推开家门,母亲正坐在窗边缝补我的旧外套。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哼着那首不成调的歌,手指灵巧地穿针引线。
“回来了?”她擡头看我,“玩得开心吗?”
“开心。”我说。这是真话。
她笑了笑,继续低头缝补。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即使没有新衣服,即使这个家破破烂烂,即使父亲依然不知所踪,生活似乎也透进了一丝微光。
而这一丝微光,就足够照亮前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