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是急性癫痫作,幸好送来及时,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情况还是不太好。”医生说,“病人之前应该受过严重的精神刺激,这次突然的惊吓是诱因素,后续还需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否则很容易复,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厉沉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点点头,声音微弱:“谢谢医生……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厉建国被推进了病房,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色依旧苍白。厉沉舟坐在病床边,握着爸冰凉的手,看着爸紧闭的眼睛,心里暗暗誓:以后不管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再刺激爸了。董事长的位置也好,厉氏集团也好,都没有爸的命重要。
他掏出手机,给张哥了条消息:“帮我准备一下,把厉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还给我爸,所有股权转让协议都作废。另外,帮我找最好的护工和医生,一定要把我爸照顾好。”
完消息,他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握着厉建国的手,轻声说:“爸,你放心,我再也不闹了。等你好了,咱们一家人回家,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病床上的厉建国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却让厉沉舟看到了希望。他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他要好好照顾爸,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错,不管需要多久,他都要等爸好起来,等这个家,重新变回以前的样子。
厉建国从医院回来后,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白天大多躺在床上昏睡,只有傍晚才勉强能坐起来喝碗粥。厉沉舟把主卧让给了他,自己睡在客厅的沙上,美其名曰“方便照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那点扭曲的念头还没散——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曾经说一不二的父亲,到底还能承受多少。
第一天晚上,厉建国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眼角还带着没褪尽的疲惫。厉沉舟坐在沙上,盯着墙上的时钟,秒针“滴答”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等到凌晨两点,他悄悄走到主卧门口,推开门,看着床上蜷缩的身影,深吸一口气,突然扯着嗓子喊:“爸!”
喊声像炸雷一样在房间里响开。厉建国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双手在空中乱抓,嘴里出“嗬嗬”的声响,脸色瞬间从苍白变成青灰。他喘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厉沉舟,身体一软,瘫回床上,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浸湿了枕巾。
“你……你干什么……”厉建国的声音像破风箱,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
厉沉舟站在门口,心里没什么波澜,甚至有点莫名的快意:“没什么,看你睡得太沉,叫你一声。”说完,他关上门,转身走回沙,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完全没听见主卧里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到天亮。
从那以后,厉沉舟像是养成了习惯,每天半夜都会准时喊一嗓子。有时是在厉建国刚睡着没多久,有时是在他好不容易进入深度睡眠时,每次喊声落下,都能听见房间里传来慌乱的响动——有时是被子滑落的声音,有时是水杯摔在地上的脆响,有时是厉建国压抑的喘息。
厉建国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以前还能坐起来喝碗粥,后来只能靠吸管喝流食;以前偶尔还能说两句话,后来大多时候只是睁着眼睛呆,眼神空得像没有魂;原本就花白的头,没几天就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堆得像揉皱的纸,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躺在床上,几乎看不出起伏。
妈看在眼里,急得直掉眼泪,不止一次拉着厉沉舟的手哀求:“小舟,别喊了行不行?你爸快撑不住了!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你忍心吗?”
厉沉舟每次都抽回手,语气冷冰冰的:“我是在帮他,让他别睡得太沉,免得醒不过来。”可他心里清楚,他就是在报复——报复厉建国当初撤他的太子之位,报复厉建国把厉福舟召回来,报复厉建国曾经对他的所有忽视。
直到有天晚上,厉沉舟像往常一样,凌晨两点走到主卧门口,刚要喊“爸”,却看见妈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毛巾,正在给厉建国擦脸。厉建国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嘴唇干裂起皮,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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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怎么还没睡?”厉沉舟的声音顿了顿。
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声音带着哭腔:“你爸刚才又抽了一次,差点没喘过气来……医生说他撑不了多久了,小舟,妈求你了,别再喊他了,让他安安稳稳睡会儿吧……”
厉沉舟站在门口,看着妈颤抖的手,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厉建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想起小时候,厉建国也是这样,在他生病的时候,坐在床边给他擦脸,整夜整夜地守着他;想起厉建国第一次带他去公司,骄傲地跟员工介绍“这是我儿子厉沉舟”;想起厉建国被他按在油锅里时,眼里的恐惧和受伤……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此刻全都涌了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张了张嘴,想喊“爸”,却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舟,你看看你爸……”妈还在哭,“他以前多骄傲的人啊,现在变成这样……他就算有不对的地方,也是你爸啊……”
厉沉舟猛地转身,快步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夜里的风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着。他走到河边,看着漆黑的河水,心里一片混乱——他到底在干什么?他报复的是厉建国,还是那个曾经软弱无能的自己?他把厉建国逼成这样,到底得到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厉沉舟回到家时,看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家里出来,担架上盖着白布。妈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哭得像个孩子,嘴里反复念叨着:“他走了……走的时候还睁着眼睛……是我没照顾好他……”
厉沉舟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他慢慢走进主卧,房间里还留着厉建国的气息,枕头边放着那身被他穿过的宫女服,叠得整整齐齐。他走过去,拿起宫女服,粗糙的布料蹭在指尖,突然想起厉建国穿着这身衣服,唱着“盛世大唐,我退位心无悔”的样子。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宫女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蹲在地上,抱着宫女服,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他终于报复了厉建国,却永远失去了父亲。他费尽心机抢来的权力,在这一刻,变得一文不值。
窗外的太阳升了起来,阳光照进房间,却暖不了厉沉舟冰冷的心。他知道,有些错,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有些人,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而他这一辈子,都将活在对厉建国的愧疚里,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厉建国的遗体停在客厅中央,盖着白布,周围摆着蜡烛,火苗晃得人影忽明忽暗。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哭得几乎晕厥,亲戚们围着劝,声音里满是惋惜。厉沉舟站在角落,看着那截露在白布外的、干枯的手腕,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厉建国抽搐吐白沫的样子,还有自己每晚那声残忍的“爸”,心像被冰锥扎着,疼得僵。
不知谁喊了句“该准备后事了”,妈哭得更凶,伸手想去揭白布,却被亲戚拦住。厉沉舟突然冲过去,一把推开众人,攥住了厉建国露在外面的手——冰凉,僵硬,没有一点温度。他像疯了一样,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进卧室,从衣柜顶上扯下那个积了灰的电熨斗,插上电源,看着指示灯一点点变红。
“厉沉舟!你干什么!”妈尖叫着扑过来,想抢他手里的电熨斗,“那是你爸!你疯了吗!”
厉沉舟一把推开她,眼神通红,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他没走!他只是睡着了!我能把他烫醒!”他记得以前冬天,自己手冻得僵,厉建国就是用这个电熨斗熨热毛巾给他暖手;他记得厉建国说过,“热的东西能把寒气逼走”——现在,他要把这热,烫进厉建国冰凉的身体里,把快飘走的灵魂,烫回来。
电熨斗的底板越来越烫,冒出淡淡的热气。厉沉舟走到遗体旁,掀开白布一角,露出厉建国的胳膊——皮肤干瘪,贴着骨头,毫无生气。他闭着眼,猛地把滚烫的电熨斗按了上去!
“滋啦——”
刺耳的声响伴随着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蜡烛的火苗都被震得晃了晃。亲戚们吓得惊呼出声,妈当场晕了过去,被人慌忙扶住。厉沉舟却像没听见、没看见,死死按着电熨斗,手因为用力而白,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爸!醒过来!我错了!我再也不喊你了!我把公司还给你!你醒过来啊!”
就在这时,原本僵硬的厉建国,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
那抽搐很剧烈,肩膀往上抬了抬,手指也动了动,盖在身上的白布都被掀起来一角。厉沉舟吓了一跳,手一松,电熨斗“哐当”掉在地上,底板还在冒着烟。他扑过去,抓住厉建国的手——还是凉的,但刚才那一下抽搐,绝不是错觉!
“爸!你动了!你听见我说话了是不是!”厉沉舟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带着狂喜,他想再去拿电熨斗,却被亲戚拉住:“你疯了!人都走了!你别再折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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