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傅某刚愎自用,从未想过啓文帝很早之前,便看出了我的身份。”
祁策一顿。
脑中的线索快速交织,在烛光又闪动了两息後,他倏而明白了傅砚的意思。
“不……但我们是合作,你这个理由说不通的,傅清介。”
他摇头,眼神微眯地凑近了他,“你是朝堂上的人,比我更能够明白,信任对于合作来说是多重要的一样东西,况且如若真如你所说,那我们师出同源,甚至有一样的目的惺惺相惜,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是选择将我隐瞒——”
“傅砚,是你先不信任我。”
冷凉的凤目下泛起一阵波澜,险些脱口的话卡在喉中,如何也说不出来。傅砚的薄唇翕动,看着祁策的脸,只感心中翻腾周转。
这些天里,他的思量急剧变化,尤其是在遇见段不肆之後——祁策原本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在不觉间已经转变,切换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他的依靠不是他,他的目光也不第一顺位于他。
这种落差几乎要把他逼疯了,表面的冷静成了最後的盔甲,即将要崩裂撕毁,摇摇欲坠的假面在方才祁策说出“你是这盘周城我唯一信任的人”时达到了顶峰。
那潜藏地丶深埋数年的悸动几乎要掩盖不住。
但是……但是……
他只觉得眼前出现了许川正的身影,徐凭栏的身影,还有段不肆的身影,两方阵容在互相打斗,在他的躯体边撕扯,让他被劈成两半。
多年来的执念和近日逐渐的疯狂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因为,我对你……”他挣扎地沙哑地说。
祁策擡起了眼睛。
面前昏暗一片,他们的中央旁侧只有一支蜡烛在微弱地晃着光,傅砚不知是怎麽了,身体在细微颤抖,祁策回想到不久前他的样子,手扬了扬,想再给他点一支蜡烛,手腕却被扣住。
“我对你……”
“什麽?”祁策被打断。
傅砚凑得有些过于近了,他几乎没流过泪,先前的眼尾还没恢复,泛着微末的红,祁策看着那双向来冰冷的眼睛褪去了寒凉,隐隐有波动。
他心口忽然不受控地开始加速。
祁策那一句句信任打到段不肆的身上,抽离出了傅砚的血液,他们才是真正的一路人,可以交托後背。许川正和秦文静,徐凭栏和姜络,都是他日後重走的老路,这一瞬间里,傅砚産生了一种想将过往暗恋全部告知的冲动,又被狠狠攥回。
若是今日告知,他有何能力,他有何资本……?
但是。
“我……”
一滴汗水从傅砚的下颌滑落,在地面上砸出一点水花,祁策顺着那汗珠望去,却见到了傅砚太过用力,逐渐渗出血的手指。
他倏而抓住他的手,蹙起了眉。
“傅清介,你这样攥着手做什麽?”
纱布被脱离开,傅砚恍惚地跟着他的动作,看着他重新为自己上药,祁策的睫毛很长,垂下头时,能看见光亮打上他眼睫的阴影。
他长相很标志,帅气野性,认真时让人呼吸都放轻。
“说不出来就别说了。”祁策开口道。
堵在喉间的那口气好似被打回,傅砚的瞳孔晃了晃。
“明日我和你一同去。”他最终收了声。
祁策抽空看了他一眼。
“你目前的状况,行麽?”
傅砚一言不发。
这个反应很明显,祁策也不打算与他多费口舌,傅砚的手指实在有些问题,他的目光更多停留在那上面,等包好时,又是一副新的粽包子样。
“好了,今日先休憩罢。”他沉声道。
已至深夜,留给黑夜的时间不多了,祁策说罢将他的手放下,起身要出门,手腕却被人带了带。
他有些无奈:“说到底,是我这回做的有些过,你就在这歇着,我也要先歇着——”
“留下来。”烛光摇曳里,傅砚哑声打断。
祁策指尖一动,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许他更多的是没有理解傅砚的这句话。
转过头之时,傅砚薄唇却张开。
“祁明枢,留下来,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