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雷声与鼓声混杂,此?起?彼伏。
——咚丶咚咚。
时而快时而慢。
时而紧张如破空之刃,时而蛰伏如伺机之虎。
不知怎麽?,祁策恍然看?向天空不断闪烁的闪电,在这一刻擡头高喊。
“敢问阁下,这是什麽?曲子?”
中央的人并没有回答他们,曲调正到高昂处,鼓声随着雨水越来越急,仿佛间,衆人的眼?前好似出现了一座被义气之士围起?来的城池,所有人都齐声呐喊,要将中央的黑色腐朽推翻打破。
“砰——”最後一声鼓声收尾,台下纷纷响起?掌声。
那鼓手终于站起?身,用粗犷的声音回应他。
“此?曲名为《破阵子》,雨中演奏,雷鸣为助,是为我先祖所创。”
……破阵子。
祁策将这几个字在舌尖过了一圈,转而擡起?头。
“我记住了。”
大雨滂沱中,人们的内心似乎都被鼓声点燃,在这场特殊的元日里不愿归家,唯独祁策不再停留,和傅砚向着秦府赶去。
“我可是粮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祁策掀起?眼?皮,正见?多日前举办武斗会的会主?高高举起?令牌,对?着周遭百姓颐指气使。
“你们别看?现在过的安逸,那是朝廷里的命令还没有传到这里,下方的私粮就要被封锁了,届时官府粮仓不够,你们只?可在我这里囤积!”
祁策的目光倏而凌厉起?来,和傅砚对?视一眼?,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什麽?——
看?来是啓文帝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几步上前,将那会主?一把撂倒,扔到了一名壮汉面前,“劳烦您带他去官府。”
壮汉早就看?他不顺眼?,将他绑起?就接了过来。祁策随之回到秦府当?中,找来张添台等人收拾行囊。
“秦老夫人!”
他的速度很快,天边尚在下雨,他已然将准备好的用物安上了马,秦老太自始至终都在边缘认真地看?着,旁侧的秦深有些?焦急,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只?等在她的身边眼?神飘荡。
“——明枢嘴快,叫错了,是祖母才对?!”
祁策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喊了一声,来到她的身边认真行了一礼,傅砚紧随其後,二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庄重周全。
秦老太并没有制止他们,却也没有说话,天边雨雪霏霏,没人知道这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母亲此?刻面对?祁策和傅砚时在想什麽?——
也许她在想,她或许并没有睡醒,这一觉经?年,又回到了当?初秦文静领许川正回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或许她就该把这两个人的腿打断,让他们一辈子留在自己的身边,也不至于就这般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直至最後,连个全尸都不剩了。
这样梦着,她手下的拐杖动了动,隐隐有要擡起?的趋势,祁策却忽然上前一步,将她整个人拥入了怀中。
“祖母,您在家好好待着,等我和我们,一同归家。”
手上的那根拐杖忽然就掉落了,秦深慌忙地去水里捡,秦老太却像丝毫不曾感受到,这位刻薄了一辈子的老人不知是不是被雨吹的,眼?间竟有些?红。
指节晃动了几下,大抵是想要回抱住祁策的,最後却反了方向,将人一把推了开来。
“老身这辈子最恨失信之人,你们若是不回来,你……还有你。”她的声音冰冷,看?向了站立在祁策和他身後的傅砚,一字一顿。
“但凡少了一个人,老身都会诅咒你们,往世轮回——”
“你们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