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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第2页）

黎知聿垂着眼，没有立即回答。有雪落在他的睫毛处，化成细小的水珠要掉不掉的挂在上面。

他把围巾拢了拢，轻声道，“嗯……”

池淮序心一紧，接着就听见黎知聿继续说：“我怕它突然着起来，就像七岁那年一样。抱歉，今天把你吓到了。”

“不用跟我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麽。”池淮序握住黎知聿的手，把他冰冷的手拢起来搓了搓。随後，小心翼翼地开口：“能跟我说说吗？”

黎知聿有些沉默。

池淮序蹲下身，挤进他的□□，“早早，还记得彩排那天你给我的奖励吗？”

黎知聿看了眼他，点点头。

“我现在就要用。”男生往前挪了挪，凑近黎知聿说：“我们来交换一个秘密，怎麽样？”

或许是握着他的手很暖和，也可能是池淮序的眼睛太烦人。黎知聿叹了口气，点点头说：“好。”

“我先说。”池淮序看着亭外的飘雪，开口：“我小的时候爸妈忙着创业，就把我放在了乡下的奶奶家，爷爷很早就过世了。从我记事起，我身边就只有奶奶一个人。”

“那个时候，我经常跟奶奶一起看电视，她看剧，我听曲。久而久之喜欢上了音乐，那时候家里的条件不算好，但奶奶还是给我买了把吉他。自从有了那把吉他，我经常坐在家门口对着麦田弹，奶奶就坐在我的身边。”

池淮序抿了抿唇，眼神中满是怀念。

“突然有一天，我的吉他弦断了。我央求着奶奶去找人给我修，老太太拗不过我，就答应了。”他顿了顿，眼中带着悲凉继续说：“县城太远了，奶奶就把我锁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去。她走之後没多久，就下起了暴雨。那天的雨真的很大，雷声也很大。”

“乡下的屋子电路老化了，一下子就停电了。我很害怕，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真的很黑很黑。”他喃喃道：“我等了奶奶很久，一直都没有等到。直到……第二天，门开了。爸爸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告诉奶奶去世了，他把断了弦的吉他丢在我旁边。”

“後来我才知道，奶奶为了省钱，是走去县城的。因为下雨，看不清路出了车祸。”池淮序垂着头，“都怪我，要不是我一定要丢那把吉他，事情就不会发生。我连她最後一面都没有见到。”

黎知聿有些心疼地看着他，难怪池父不允许他喜欢音乐。

难怪……

池淮序怕黑。

可，死亡就是这麽不讲道理。或许前一天还跟你好好打招呼的人，第二天就没了。

就像他的爸爸一样。明明前一天还说等有空带他去游乐园玩……

黎知聿回握住他的手，想安慰却有不知道说什麽，只能默默地握住他的手。

池淮序又想起记忆里和蔼的老人，老人常常陪着他坐在家门口，笑着说：“我家崽崽真棒。”

那件事之後，他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碰音乐。是妈妈告诉她，奶奶到最後都没有怪他，只是遗憾自己没能修好那把吉他。

那把断了弦的吉他，他一直保留在家里，那是奶奶留给他的。

他知道池父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他的错。

思绪回笼，池淮序看着黎知聿说：“早早，我说完了，该到你了。”

黎知聿揉了揉他的头发，嗯了声。

他看着亭外漫天的风雪，声音很轻，“我爸爸是个消防员。七岁那年的夏天，祝女士不想做饭，带我去一家小餐馆吃饭。吃饭途中她出去接电话了，没多久就起火了，火势一下子就蔓延开。周围的人都乱成一团。我被吓懵了，愣愣地站在原地。我是被爸爸抱出去的，爸爸一句话也没有说，把我放在妈妈身边之後就进了火场。”

在那之後就收到黎父为救队友逝世的消息，之後每年他都蹲在那一方小小的墓碑前跟父亲讲话。

“自那之後，我会做噩梦，梦见大火，梦见父亲的背影。”黎知聿道：“床头那个捕梦网就是那时做的。後面我跟妈妈回青川，我奶奶就说是我妈害死我爸的。可是……她明明一点都不喜欢我爸，明明在我爸小时候就对他爸非打即骂，就连我爸上学的钱都是自己赚的。”

“我不懂，她为什麽好意思跑到我外婆家闹。我爸明明是个英雄，明明我妈都那麽伤心了还要骂我妈。”

睫毛上细小的水珠慢慢聚集，化成泪水滑落在他的脸上。

倏然，他被人大力的抱住了，眼泪被人擦拭掉。抱着他的人身子微微打着颤，“黎知聿，我心疼你。”

池淮序身上热烘烘的，热气全部洒在他的脸上。

“都过去了。”他拍了拍池淮序的背，似乎是安慰他又似安慰自己，喃喃道：“都过去了。”

外头的雪似乎小了，风也敛了些力道。

抱着他的人很暖，像个小太阳。暖的他的心脏不受控的跳，他偏头看着池淮序，最终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肩头。

两个人就这麽依偎在一起，直至雪停。

冬日的寒，似乎在此刻被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