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笑了,
左高卓做了那麽多,哪一件,哪一幢不是站在了他的利益上,向其他人麾下屠刀?
为了他的权和利,他这一路害死了多少人?
“大梁的江山,从来不需要用忠臣的血来铺就,更不需要用阴谋诡计来稳固!”
左高卓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却很快被固执取代。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硬着脖子:“老夫没错。只不过,当年是楚元廷,而现在,是我罢了。”
楚知默冷哼了一声,
他不配与楚元廷相提并论。
楚知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最後一丝温度也褪得干净,只剩冰冷的决绝,
“那你就带着你的‘没错’,去地下向先太子忏悔吧。”
楚知默不欲与他过多争辩,转身向外走,明黄的衣角扫过牢门,带起一阵冷风。
牢门“哐当”关闭的瞬间,身後传来铁链拖动的窸窣声,却再没有一句辩解。
天牢外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棂照进来折射出刺眼的光,
京都下了一场雪,那雪下得又大又急,把东宫的朱红宫墙,都盖得一片惨白。
可现在,雪终于停了。
街上的雪,化得很快,左元姝顾不得已经弄脏的衣角,怀中抱着小小的包袱,步履匆匆地往天牢赶去,
一颗石子打在了她的腿上,紧接着是一阵小孩子的耻笑,
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了几个刚到她腰间的孩子,恶劣地咧着笑容,围着她叫嚷他是奸臣的女儿,
左元姝眼睫轻颤,将怀中的包袱拢紧,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趁着她不注意,从地上捡起了一块能有他小小拳头那麽大的石头,铆足了劲向她扔了过来,
回过神的左元姝注意到时,已经晚了,她咬紧了牙,想着,砸就砸了吧,
就在石头与她不过一拳之隔时,一颗石子从高处飞来,砸在了石头上,这才让那颗石头堪堪与她擦肩而过。
一张恐怖狰狞的鬼面具骤然出现在小孩子们面前,顿时将他们吓得四散,哭喊着有鬼。
左元姝望着身前乐水的背影,心头一怔,
怎麽是他?
乐水转身,便看到左元姝望着他发愣皱眉的神情,挑了挑眉,
“怎麽,我们郎中大人被小石头砸傻了?”
被他调笑,让左元姝收回了飘远的思绪,随後摇了摇头,本想着道声谢就离开的,结果没想到又被他拦了下来,
乐水低头看了眼他怀中的包裹,又擡头望了眼不远处的天牢,面具後的嘴角平了平,
“大人,就算你把你们左家剩下的全部银子都塞给守卫,他们也不会放你进去的,你知道你父亲犯的是什麽罪吗?”
左元姝当然知道,这些天她来来往往,不知道已经被拒绝过多少次了。
她张了张嘴,最後只吐出了几个字,“尽人事看天命。”
乐水还从来没见过向她这麽轴的人,
“我还以为你不会认他做父亲呢?”
左元姝不明白乐水拦着她到底要干什麽,但好歹刚才这人帮了她,若是太不领情,显得她有些不知好歹,
“无论他是十恶不赦的佞臣还是祸乱朝野的奸臣,我身上始终留着他的血,有些事,有些责任,不是我不认,就不用我承担的,这些年,我也同样享受了我无论给我带来的荣光和便利,更何况···”
她的父亲从小便将她放在手心里宠着,无论她如何无理取闹,父亲从未责骂过她一次,也从未让他的愿望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