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车上用于汲水的竹筒她已经雕完了十二个,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边。雕刻的工具胡乱地摊了小半桌,亏得这一张桌子是她独有,否则收拾起来也麻烦。
这一筒雕的是两尾金鱼,取“金玉满堂”之意。
竹筒都是顾宁熙逐一打磨,小巧玲珑。每一筒再添上不同的纹样,愈发精致不俗。
不过也实在费功夫,顾宁熙揉了揉酸涩的肩,实在想不通她怎麽给自己出了这样的难题。她用银签吃了枚冰镇的杨梅,预备休息半刻钟後再接着雕下一筒。
天高云淡,日头渐渐开始偏西。
手边已经没了空位,顾宁熙将雕好的十几个竹筒先收进匣中。她看过图纸,算着接下来的工序。
她习惯了值房中的安静,等到外间有人叩门时,她忙于打磨新的竹筒,还以为是送茶点的侍女。
孰料一擡眸,正正见到孙总管推开门後含笑的眸。他稍稍退开些,请了昭王殿下入屋。
“殿下。”
顾宁熙看着自己凌乱的桌面,下意识要将手中东西掩藏起来,但又觉得不敬。她只好顶着昭王殿下的目光,将打磨到一半的物件就这麽摆着。
陆憬随意瞥了两眼,倒没有放在心上。元乐惯爱摆弄这些有趣的小玩意,这回倒不知在做些什麽。
他道:“不是说好未时中在竹亭品酒?”
一天中最热的光景已经过去,顾宁熙看了看外间天色,心中懊恼。若非昭王殿下提醒,她已经忘了时辰。
昭王府的小宴,她总不能到的比昭王殿下还晚。
顾宁熙将桌上东西拢了拢,殷勤道:“那臣与殿下同行?”
陆憬微颔首:“走吧。”
竹亭傍水而建,匾额题了“吟风”二字。
流水潺潺,微风自湖上来,穿过翠绿竹叶带起绿浪,单是看着便有清凉之感。
谢谦丶韦范丶甄源三人早便到了,因是午後小聚,座次也随意。
面南的主位留给昭王殿下,顾宁熙看来看去,亭中也只有昭王殿下右手边的位置还给她留着。
亭中摆了新鲜花果,还有几人各自喜欢的小点,又备了几盏才从窖里起出来的美酒。
顾宁熙浅浅酌了一杯,几人闲话,她听武安侯兴致勃勃提起马球赛事。
此番京都世家子弟中报名者甚衆,听闻淮王殿下也要亲自参加。
马球队伍人数不定,有时是四人组队,有时是八人成行。这一回声势浩大,每支队伍统一定了十人。
五月里风和日暄,正是打马球的好时候。
谢谦自然是要上阵的,他的队伍里还差了两人。
见到顾宁熙,他笑问道:“顾大人击鞠的技艺如何,可有兴趣一同上场?”
除了他,队伍中的甄源和其他人也都是武将。谢谦担心欺负了别的队伍,添个文臣正好。有他们几个人在,也无需顾大人费太多力气。
谢谦是好意,顾宁熙想了一会儿,婉言辞谢。
往後半月她都忙碌得很,根本没有时间去比这样的赛事。
谢谦没有强求,玩笑一句道:“那可惜了,也无缘得见顾大人打马球的本事。”
顾宁熙挑眉:“我麽?我上场打球可从来没有输过。”
谢谦登时讶然:“顾大人这麽厉害吗?”
“那是当然。”
瞧人炫耀的模样,陆憬含笑不语,目光不曾离开她。
谢谦陷入沉思,他知道顾大人骑术不错,没想到竟然是击鞠高手吗?
顾宁熙有恃无恐:“你若不信,大可以问问殿下。”
亭中人求证的目光纷纷望来,陆憬:“……嗯。”
顾宁熙满意一笑:“我就说吧?”
观昭王殿下的反应,谢谦本已信了几分。他兀自赞叹时,倒是韦范悄悄凑了过去:“顾大人从前打的十几场马球都是跟殿下凑在一队的。”
谢谦:“……”
这怎麽不能说是全胜呢?
顾宁熙笑起来:“等到最後一场我来观赛吧。”她顿了顿,“你们应当能撑到最後一场吧?”
这话说的,谢谦很有底气:“你就放心吧。”
前面参赛的队伍太多,水平参差不齐的也确乎没什麽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