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钻进鼻腔的瞬间,那些狂暴的信息素像是被安抚住的野兽,渐渐收敛了爪牙。沈文琅贪婪地吸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冷汗浸透的衬衫贴在背上,凉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挣扎着爬到桌边,一把抓住那个相框,然後倚靠着桌腿坐下,手指轻轻拂过相框里高途的脸,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高途,我已经尽力模仿了,可还是觉得不像,但我没办法了。。。”
回答他的,只有死寂。
“呜。。。”新一轮信息素失控带来的反噬让沈文琅感觉五脏六腑都像被搅碎了一样疼,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伤口里,试图用疼痛唤回神智的一丝清明。应急灯忽明忽暗闪烁几下,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靠着桌腿把照片紧紧抱在胸口,冰凉的相框贴着心脏最近的地方,意识像坠入深不见底的沼泽
“沈总。”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沈文琅几乎立刻擡起头。高途就站在房间中央,穿他最常穿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茍,连袖口纽扣都扣得整整齐齐。还是记忆里的模样,眉眼温和,嘴角噙着浅笑,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高途……”沈文琅喉咙发紧,几乎要叫不出这个名字。他想站起来,腿却软得使不上力气,只能巴巴地望着那个身影。
高途在他面前站定,微微弯下腰,目光落在他布满伤痕的手上,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就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沈总,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需要。”沈文琅拼命点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高途,我们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人的手,好像只要抓住了,高途就不会再走了。眼看着指尖就要碰到他日思夜想的人时,眼前人却突然变了脸色。
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里只剩下冷漠,连声音都冷得像冰,“没有我们。”
沈文琅的手僵在半空中,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你说什麽?”
“只有你。”高途重复道,眼神扫过他苍白的脸,没有一丝温度。
“不是的!”沈文琅猛地摇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我们…高途,我们有……”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冷笑打断。眼前的高途突然伸出手,主动牵住了他的手腕,那触感冰冷得吓人,完全没有记忆里的温度,沈文琅被他拉着,手掌被迫贴上了一片平坦。
“没有。”高途的声音一字一顿,像锤子一样砸在沈文琅的心上。
沈文琅如遭雷击,猛地缩回手,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这张脸明明和高途一模一样,可那眼神里的冰冷和嘲讽,是他从未见过的。
“你不是他……”声音发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不是高途!高途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他不会这样对我!”
高途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然後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背影挺直,没有一丝留恋,仿佛身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高途!你别走!”沈文琅疯了一样冲过去,想要抓住那个背影,指尖却一次次穿过虚无的空气。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门後,只留下自己被孤零零地丢在冰冷的房间里。
“啊——!”
沈文琅猛地嘶吼出声,拳头再次狠狠砸向墙壁,这一次用了十足的力气,骨头撞在坚硬墙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血瞬间涌出来,顺着墙壁往下淌。他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像被全世界抛弃,眼泪汹涌地往下掉,砸在地上的血渍上,晕开一片模糊的痕迹。
“他不是你……他不是你……”沈文琅一遍遍地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
这不是第一次了。
这样的幻觉反复出现。有时是在沈文琅半梦半醒的时候,有时是在他被寻偶症折磨得快要崩溃的时候。
“对不起……高途,对不起……”他哽咽着,一遍遍地道歉,声音轻得像羽毛,连自己都快要听不清。
“净域”的香气渐渐淡了,鸢尾花的信息素又开始蠢蠢欲动。皮肤下的燥热再次袭来,血液里鼓动的焦躁感比之前更甚,沈文琅知道,下一次幻觉很快就要来了。
他会再一次看到高途,再一次看到他穿着熟悉的西装,温柔地朝自己笑,然後再一次,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说出残忍的话,最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沈文琅缓缓闭上眼,任由黑暗吞噬意识。他把自己关在这个亲手打造的囚笼里,一边承受着寻偶症带来的生理痛苦,一边被无尽的幻觉凌迟着灵魂。
或许这样也好,至少在幻觉里,还能再“见”到高途,哪怕每次相见的结局,都是把自己伤得更深。沈文琅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相框,仿佛抱着最後一点与高途有关的温度。指尖的血还在流,与照片上高途的笑脸重叠,模糊了现实与幻觉的边界。
“高途……”沈文琅又一次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再等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