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目神情中有诧异,却随即恢复了平静,他一直都知道魏顺想再起势的心,却未曾如他般坚定。
他原以为这些天张啓渊的好会让魏顺动摇。
魏顺接着说:“你觉得我狠吗?其实我最会忍让了,可忍让让我得到什麽了吗?没有,几十天前张吉欲置我于死地,那不是他第一次杀我,而是第二次杀我。”
“从五岁那年开始,我就活在奉国府的功勋丶粉饰丶得失里,张吉希望我是什麽样子,我就是什麽样子,希望我有什麽功用,我就有什麽功用。他当初盼着我进宫出头,当张家人的狗呢,可我太争气,快让张家在朝堂上当我的狗了,”到了没人的议事厅,魏顺拾级进屋,淡笑,道,“所以他後来恨上我了。”
他坐下,徐目给倒茶,他说:“现在有了机会,对这麽个人要是还手软,我就不必活着了。”
徐目点头,然而还是担心,顿了又顿,说:“那,渊儿爷他——”
“能现在不提他吗?我说了,这跟他没关系,”魏顺擡眸,用一种锐利的视线盯着徐目,轻声道,“还没到那一步,不会像你说的那麽严重。”
徐目也坐下,在他旁边,说:“我还以为……以为你特别爱他。”
魏顺执着地解释:“我说了,不会那麽巧,那麽严重的。”
“成。”
徐目是说不过了,归根结底是魏顺斗不过心里那份偏执了,他曾经恨张吉,後来试着淡忘仇恨,可这样的好心没换来什麽好报。
当张啓渊从那边找过来,装模作样地敲议事厅的门时,魏顺和徐目两人面前各放一杯茶,安静地坐着。
张啓渊迈步进来,问:“时候不早了,忙完了?”
大约由于心虚,徐目突然假笑,站了起来,说:“坐吧。”
“不用,”张啓渊说,“你们聊你们的,我就是到处转转,看看这儿添没添新东西。”
徐目撤走了自己的杯子,新倒一杯茶,说:“没聊的了,我们都完事儿了,你坐吧,我去别处收拾一下。”
徐目走了,张啓渊留下了。
魏顺把手搁在桌子上,端起茶抿一口,看张啓渊一眼,再抿一口,然後冲着他微笑,杯子碰桌上的杯子,说:“干杯。”
这招数生涩,这招数也高超。
张啓渊一下子昏了头,还没坐定,手就顺着他膝盖往上摸,嘴也凑过来,停在他嘴边儿上。
说:“我真忍不了了,我去把这屋的门关上,行不行?”
“行,”刚才聊了那些,魏顺觉得有愧,想都没想,就顺着他了,说,“你去栓门,咱们在里头榻上。”
张啓渊栓了门过来,一摸身上,说:“啧,急着走了,没带那个。”
“不带才正常吧,”魏顺低语,“除了你,没人随身带着那玩意儿。”
张啓渊争辩:“那是因为他们买不起,你还……你记着,除了小爷,再没谁舍得拿十五两的膏子给你涂屁股。”
魏顺站起来,朝着里头榻上走,骂他:“是你自己挥霍讲排场,我又没逼你买。”
坐在榻上了,又提醒:“柜子抽屉里有杏仁儿油,你看看还在不在,陈大人他们冬天拿来润手的。”
张啓渊开抽屉,把瓶子翻出来了,就应声:“在!”
然後走过来,边走边说:“我才不是讲排场,我是怕你难受,想给你最好的,什麽人配什麽物,你这样的人就要配最好的那个。”
他弓腰下去,魏顺擡头坐直,捧起他的脸,绣花儿一样细细地亲;他一下子揽魏顺的腰,掀开底下,就扒裤子。
那麽久了,那麽多回,两人头一次像这麽着急。
然後,陈大人红瓷瓶里的杏仁儿油就用上了,那东西跟膏子不一样,是清凌凌的,一倒出来就顺着人手心指头缝往下淌,一股子柔和清甜的杏仁气,异香芬芳。
再然後,张啓渊听见魏顺痛快地叫,心里忽觉得得意,也觉得刺激,这儿不是那个立在大内边儿上都无人理会的神宫监,而是高高在上的丶炼狱般的西厂,是西厂的议事厅。
底下这张宽敞柔软的榻,是圣上丶皇子们巡幸时会坐的地方。
床笫之欢,登峰造极一刻,心腔里纳了风,腰底下烧着火。
这个时候的魏顺,跟那被鸮子啄了脖子的鸟儿一样,後胛起伏,面红耳赤。他觉得今儿这感觉不一样,没在家里那种闲散的调情,而是一上来就入正题,两人都没想别的,就只要那个瞬间。
哪个瞬间?就那个……别无他求的丶升天成仙的瞬间。
魏顺转过身来躺下,否则这个张啓渊还没爽快够,老压在他身上。
“你真多。”魏顺看了一眼腿底下那不堪入目的,抱怨道。
张啓渊手伸进他没脱的衣裳里:“我还有。”
魏顺:“不能了。”
这可怎麽好?本来决心今日不在西厂放肆,可到头来还是放肆了,榻上的软垫子毁了,这件被张啓渊夸丶但很难看的衣裳也毁了。
没留神,魏顺又被他啄了嘴。
两人四目相对,魏顺憋笑,悄声地骂:“我家邻居养的那巴儿狗,就是像你这样,趴在别的狗身上晃尾巴的。”
不单是骂,他还点了他鼻子。
张啓渊也笑,道:“哪儿有说自己是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