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顺:“从前是,现在不是了。”
张啓渊:“为什麽?”
魏顺:“恨上你了,满意了?”
俩人在冷风里站了好一会儿了,张啓渊还打算说什麽的,可刚张嘴,徐目就率着两个西厂带刀的来了,几人大摇大摆走到魏顺身边,徐目低声催促:“督主,快回吧,快到审案时间了,那边儿来人催了。”
“走。”
魏顺利落转身,没再看张啓渊,说离开就离开了,张啓渊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儿,反复回想着魏顺刚才那些话,心里难受,攥紧了拳头。
连朋友也不是,一想到这儿,他的心情更是坠入了谷底,人家是魏顺一辈子的主子,自己连朋友也不是。
这是猝不及防,是晴天霹雳,是噩耗。
今天弄了这麽一出,太傅家的酒也是没心情吃了,过了一会儿,姓汪的找到了张啓渊,上来就给他一拳,说:“跑这儿来干嘛?我祖父刚才还问你呢。”
拳头刚巧揍在张啓渊肩膀上,那个好多天没疼的伤,突然疼了一下,张啓渊龇牙咧嘴,斥骂:“轻点儿,你个没爹的东西!”
姓汪的还在嬉皮笑脸:“怎麽了?真疼了?我没用劲儿啊。”
“算了算了,快出去吧,你忙你的,我也该回家了,”张啓渊等不得姓汪的动脚,自顾自地往外走,说,“你告诉太傅一声,我身体不舒服,改天再来看他。”
说起七皇子,魏顺心里是烦透了的,他能想办法帮他,但没法儿彻底救他,所以希望他能安分些。
可事与愿违,原来只是身子病,这回却连脑子一起坏了,在宫里的破院子待不住,上房丶翻墙丶躲井里……总之想尽各种办法往外逃,还不看穿戴也不看官衔,遇着个人就是一顿打骂。
晚上闲的时候说起了,魏顺摇头叹气,告诉徐目:“要不是看在我的份儿上,万岁爷早就不留他了。”
“那可是他儿子。”
“儿子怎麽了?没有用了,碍事儿了,儿子同样要杀,”魏顺端起酒盅,告诉徐目,“你我也是一样。”
徐目叹息,和他碰杯,问:“那之後怎麽办?听说已经被锁在屋里了,现在过得肯定不好,虽说以前也不好,可至少不用整天在屋里待着,本来就疯了,这样下去更疯。”
“没法子,怎麽简单怎麽来,万岁爷不可能专门找俩人看着他。”
“你看能不能……能不能把人接出来,找个清净的地方,咱们派两个人照顾。”
徐目到底是念及旧情的,他又是个胆大的热心肠,什麽主意都想试试;魏顺沉默了一阵,仰头干了盅子里的酒,说:“不行,那样是打万岁爷的脸。”
“他又不管!还不许咱们管?”徐目生气了,低声忤逆,满脸写着气恼,说,“那样活着跟死了有什麽区别?我们把人接出来,他当他死了就好。”
魏顺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在万岁爷心里他是个罪人,他招恨,被厌恶,不是弃子那麽简单的。”
徐目:“那还不如当时就给个痛快!”
“是啊,我现在也这麽想了。”
一口酒热辣辣地顺着嗓子进了肚里,魏顺总恍惚,看那人现在那副惨样儿,会觉得记忆里的风光都是假的;徐目说那人罪有应得,却还是想法子帮他。
眼见又是冬天,皇城里的槐树叶青了又黄,情同手足的三个孩子,只剩下两个在这里喝酒。
日月轮换,此消彼长。
“快进来,好东西来了。”
外边天色黑了,底下人不知道端来了什麽,徐目忙着去掀暖帘,给魏顺介绍:“熏鸡熏猪杂,热乎的。”
魏顺:“放这儿吧。”
徐目:“主子您快尝尝,咱府上不是来了个新厨子麽?他给做的。”
魏顺:“猪杂没羊杂好吃,改天弄点儿羊杂,还有棒骨什麽的。”
“行,我跟他们说。”
魏顺:“给我找个男人。”
这话是平心静气地说出来的,徐目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房里没别人了,只有个喜子,那小子正站在圆桌旁边给魏顺剥花生呢,竖着耳朵,一脸的好奇样。
徐目想了个委婉的问法:“行,要个做何用处的男人?”
魏顺嫌他明知故问,说反话噎他:“要个炼丹的男人丶念经的男人丶做法事的男人。”
徐目:“懂,我懂,主子,明儿就给您带来。”
“挑个好的不麻烦的,可别给我惹得一身骚。”
魏顺一只手放在桌上,白润有劲儿的指尖拈搓鲜红的花生皮。其实他着急,想说说白天在太傅家发生的事,可怎麽着急都没用,愚钝的徐目什麽都问起,就是不问起这个。
“哎,”等得气急败坏了,魏顺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缓缓问道,“你就不打听我为什麽找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