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
二月初一,卫州府城中举行城隍庙会。连日阴云一扫而空,风和日丽,嫩绿枝条探出乌瓦白墙,为张灯结彩的街头增添一抹亮色。
卢家的马车驶入主街时,街上还不算拥堵,车前车後一衆仆婢和护卫。穆清和卢彤雪并肩坐在车中,从车厢里撩起锦帘一角,透过窗牗可通览街边景象。
“卿姐姐,你瞧,那些人穿红戴绿,扛着彩旗,有趣极了。”
穆清望了一眼,见是迎神队伍,“充州的庙会没有麽?”
“有也没见过,我父亲是个老古板,在充州管得可严格。”卢彤雪撅了噘嘴,须臾又道,“诶,那辆马车怎麽越靠越近?给它挡住,什麽都看不到了,真是讨厌。”
这时,有护卫在车外相告,说是季家小姐的马车,想要近前说话。
穆清自是应允,并向卢彤雪介绍道:“季家老爷是卫州同知,和二伯一个品级,他家女儿里,我认识五小姐和六小姐。”
卢彤雪一听,当即让坐在旁侧的贴身丫鬟帮她整理衣饰。
两辆马车齐头并行,车壁挨近,挡去旁人的目光,各自打开窗牗,隔着窗口正好面面相对。都是年华正好的姑娘,今日出门都仔细妆点过,经穆清两边介绍,彼此望见芳容,互相赞叹一番,便有了话头。
季五小姐季淑采与穆清同岁,淡妆清雅,莞尔一笑,“卢家的姑娘个个生得美,真让人羡煞。”
季六小姐季淑珍年方十六,朱唇皓齿,笑颜艳艳,“我看这位姐姐的容色,比卿雪姐姐更胜一筹。”
卢彤雪听得心中咯噔,看向穆清,见她笑容如初道:“你们也去城隍庙麽?”
季淑采柔柔点头:“要去的,但不是现在。”
季淑珍嫣然笑道:“家里有个表哥来卫州,我们要去聚一聚,说来也巧,那位表哥也曾住在山上,跟卿雪姐姐说不定聊得上话。”
“珍儿,不得胡说,那位表哥是个粗鲁男子,我们自个儿都不便与他多说,何况别家姑娘?”季淑采瞧了妹妹一眼,又转向穆清,“卿雪,你别理她。”
穆清笑了笑,“淑珍妹妹素来爱说笑,我何时计较过?”
季淑采也笑道:“说来我们有一阵没见过了,眼下还多了彤雪妹妹,听说城隍庙附近新开的茶楼今天下午有琴师奏曲,我们一块儿去那里说说话如何?”
出门时约定午时回去,卢彤雪本就嫌早,听说有机会玩到下午,便道:“卿姐姐,你就答应吧,我还没去茶楼听过曲。”
见她合掌请求,一旁的宁姑也轻轻点头,穆清问:“那家茶楼叫什麽?”
“一叶居。”季淑采笑道,“见面的时间就在申时,可好?”
“好,不见不散。”
应下这邀约,穆清也高兴,道别後,便向卢彤雪说了些往日与季家姐妹相关的事。
“季五小姐淑采,性情温婉,善解人意,堪称闺中女子的典范。”
穆清很有些向往,她便是认真学,学得温声说话,姿态轻柔缓慢,人都显得呆了,也总担心骨子里的贼气会冒出来。
“可惜她妹妹有点娇纵,不大好相处。”
穆清对此感到遗憾,她们姐妹总是待在一处,想和姐姐说话,就不得不忍受妹妹。
听着穆清的分析,卢彤雪转了转眼珠,低低应道:“哦。”
刚才那对姐妹的神态,她看得一清二楚,分明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都不像心善的。不过,有人提供乐子,比闷在府里好多了,为此,她没有拆台。
穆清哪知这些,因着宁姑首肯,心下安定,更想不到远去的马车里,季家姐妹会说些什麽。
季家马车的车厢里,季淑采自约定後便默默微笑,季淑珍则怨声叹气:“卢卿雪又呆又钝,无趣得很,约她去茶楼听曲,也不见得好玩。”
季淑采曼声道:“好玩的不是人,是时间。”
“申时有什麽好玩的?”
“戏园那边有人来信,小王爷编了一出戏,不准走漏消息,说要给人惊喜,那出戏在申时开演。”
季淑珍掩嘴而笑,“卢卿雪要是应我们的约去茶楼,那惊喜就和她不相干了。”
“没错。她要是不去茶楼,就算失约,欠我们一个人情。”
“可小王爷编的戏,姐姐你不去看麽?”
“当然要看。”季淑采面上闪过一丝哀怨,“小王爷定会带她去戏园,她那个妹妹与我们不熟,也定会一起失约,到时候,只需让人在茶楼假扮我们,应付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