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雷声长啸,乌云翻卷,倾盆大雨紧接着落下,砸在匆忙赶路回家的行人的身上,惹起一声高过一声的咒骂。
班青倚靠在窗户边,站立了很久很久。这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青姐,你感觉怎麽样了,身体好点了吗?”电话那端是梁斌温温柔柔的声音,也是他一贯的乖学生风格。
班青捏了捏鼻梁,强行打起精神回答:“好多了,再吃点药,睡上一觉,明天估计就好得差不多了。怎麽了?”
不过就是个小感冒,平时吃点药睡一觉,顶多一个晚上就痊愈了。
她也不很清楚,为什麽这次却变本加厉,一点儿没减轻,以至于她的脑袋都开始昏沉,连带着窗外的行人和行道树都跟着天旋地转。
“没什麽大事儿。就是我突然想起来,下午黄小霞说汪明远给过他一张汪舒的照片,他布置现场的时候把照片放在了蓝裙子娃娃附近。
“但是我翻了那天在现场搜集的所有证物,都没找到,杨哥和小新也都说没见过,就想问问你见没见——”
“没有,我没见过什麽照片。”班青精神一振,连忙否认。
“哦哦,那算了。我明天让黄小霞协助我们画个图,再问一下薛同学有没有看见照片——”
“好,你们明天看着办吧,我实在不舒服,先休息了,拜拜。”
还不等梁斌接话,班青就猛地挂断了电话。
她不敢再发出多馀的声音,因为害怕她不停打颤的牙齿和砰砰直跳的心脏,会惊起电话那头的猜疑。
几分钟之後,她拿起门後的黑色雨衣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雾蒙蒙的雨夜中。
“杨哥,明天早上老地方集合,我和斌斌先走了哦!拜拜!”
蔡小新站在门口对里面的白杨高声喊一声,然後搂着梁斌的肩膀,单方面勾肩搭背地一起下班,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去你的,恶心不恶心,再叫一声试试?”梁斌故作嫌弃,想要撇开他,挣脱几下却挣不开。
“斌斌~斌斌~”
“……”
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最後微弱得一点儿也听不见。
白杨坐了一会儿後,也起身打算下班。
办公室里已经没了人,他走到门口,擡手打算关灯,却看见办公室里空空荡荡丶安安静静。
班青的办公桌上,一个黄色的牛皮纸信封被压在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下面,旁边还摆着一只黑色的签字笔。
他的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十分不体面的想法。
白杨如此想着,也选择这麽做了。他擡脚往班青办公桌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却又像被人点了xue,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杨啊白杨,你怎麽能有这种想法!
他一巴掌轻轻拍在额头上,似乎是打算把自己不体面的想法都拍走。
旋即转身,提脚,关灯,走人。
办公室里彻彻底底地昏暗了下来。
几分钟之後,随着“啪嗒”一声,门再次被人打开,再然後,白炽灯散发出的光芒铺满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
一双手不甚自在地挪开了班青桌上的蓝色文件夹,一把抓起那牛皮纸信封。
四下张望,并无一人。来人心虚地抽出信封里的纸张,只有薄薄的一页。
纸张展开,只有寥寥数行。
白杨还没来得及细看,就看到了最上方醒目的标题:辞职申请。
他如遭雷击,站在班青的办公桌前久久不能回神,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几分钟之後,他撤回撑在办公桌桌沿的右手,把牛皮纸信封和蓝色文件夹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处,然後突然跑出办公室,一头冲进了雨夜中。
沉重的木门被他随手往身後一摔,发出“咣当”一声,走廊外的梧桐树叶子也跟着簌簌掉落。
木门合上的回音在狭长空旷的走廊上回荡,几晌後,连回音也销声匿迹,只剩下不知道哪个房间里悬挂着的时钟,固执地继续驱使它的指针工作。
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