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
“馀珍宝家属!馀珍宝家属!谁是馀珍宝家属?”
一个长脸的年轻护士双手插在白色护士服里,从病房门口探出个脑袋,扫视一圈儿,大声朝病房里的几个人问。
“我,我是。”
馀大佑本有些失神地坐在一边的空床上,听见护士的大嗓门儿,害怕惊扰到沉沉睡过去的馀珍宝,慌忙从床上弹起来,一边朝外走,一边回头看她有没有被吵醒。
护士看他过来了,将身子再转回走廊,仍然扯着嗓子,转身对跟在她身後的馀大佑说:“你就是馀珍宝家属?”
没等馀大佑张嘴回答,她自顾自地催促:“前两天交的钱用完了啊,已经欠费了现在,还差五千,这周五之前记得赶紧去缴费。”
“怎麽花得这麽快?我不是才缴……”
护士听了这话,脸上一瞬间就布满了厌烦和不耐。
“你问我干什麽玩意儿?又不是我给你开的药,你自己去问医生啊!要不你就直接把你女儿带回家,干脆别治了!没钱看什麽病!”
她没耐心回答对方的问题,冲馀大佑翻了个白眼儿,转头走人。
一个不留神,重重地撞上了来人。
“对不起,对不起,”高啓航连连弯腰道歉,“护士小姐,没撞疼您吧?”
长脸护士半擡起头,刻薄的话语一张嘴就机关枪一样地往外吐,“小姐?你才小姐!你全家都是……”
话说到一半,眼前高大帅气的年轻男人一下子就让她愣了神。
刻薄的话再不说了,尖酸的劲头也一下没了,她脸上的粉红从脸蛋蔓延到耳根子。
眼含柔情,喏喏半天,扭捏着身子,夹着嗓子正要说话,眼前的男人直接绕过了她,径直走向病房中的馀大佑。
医院後花园的长椅上,高啓航和馀大佑并排而坐,两人沉默良久。
十几分钟以後,李江涛也从医院出来,追上了高啓航。
他刚趁着馀大佑被高啓航带到後花园的功夫,找到两天前的晚上,也就是耿攀死亡当晚值班的医生和护士。
两人都反映,当天晚上孙英梅的父母回家换洗衣物,只有馀大佑寸步不离地守着馀珍宝,那晚他一直待在病房里,没有出去过。
同病房隔壁床的家属也可以作证。
李江涛一进入小花园就感受到里面有些凝滞的氛围。
高啓航的视线直直地越过馀大佑望向他,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高啓航立刻明白了,看来馀大佑的嫌疑要被排除掉。
李江涛走向两人,他本来也想坐在旁边空着的破椅子上,但是他领导坐下了,他就不敢坐了,只好挺直肩膀,拿出笔记本认认真真地记录。
“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高啓航,关图县警察局城南分局的警察,刚接手您妻子的案子。”
馀大佑十分忐忑,心脏怦怦跳,面上却一点儿不显。他埋头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揉搓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
听到高啓航的介绍,他起初是无所谓的态度,直到听见对方提起孙英梅。
他的脑袋本能就要看向对方,擡到一半儿又害怕露出马脚,又埋了回去。
高啓航看着他搅弄的手指,只装作没看见。
“这位是我们的新人同志,李江涛,您肯定见过,之前他和叶全一组,负责您妻子的案子。小李……哎你也坐啊,站着干什麽。”
李江涛突然听到高啓航提到他自己,连连回答,十分拘谨地坐下。
“今天我来这一趟呢,是想要跟您了解几个情况,希望您能如实告知。”
馀大佑沉默不语。
高啓航也不在乎,询问继续。
“听之前办案的同事说,您妻子出事之後,您一直认为耿攀就是凶手,具体理由是什麽呢?”
“没有什麽理由,全是我猜的,只是因为耿攀名声不好。”馀大佑随口答道。
“现在局里已经打算按照意外坠崖来结案,您对这个结果认可吗?”
馀大佑嘴角一撇,无所谓地笑笑,“认可,没什麽不认可,你们人民警察查出来什麽,我就信什麽。”
这人一副公道正派的样子,看来也是和叶全一路货色,还好自己一开始就没有相信他。馀大佑暗自庆幸,却从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悲凉感。
一个农村妇女死了,有谁会在意?不会有人在意的……
高啓航看到了馀大佑嘴角的冷笑,他顿了顿,反问道:“那你为什麽跟叶全起了冲突?”
“人和人起冲突,有矛盾,不是很正常吗?话赶话就吵起来了,然後就打了起来——”
“不是!你们不是话赶话,我听到你那时候提起了什麽‘蓝色布条’丶‘小元’还有‘隔壁老头的口供’,叶全不承认,你才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