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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厂(第1页)

进厂

石油工厂内部,蒸馏车间。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丶带着铁锈腥气的金属味,与刺鼻的丶挥之不去的石油臭气混合在一起,光线被高窗切割成斜斜的束,穿透无处不在悬浮着的金属粉尘,在呼吸间缓慢又笨重地翻滚丶搅动。

耳边传来机器低沉而持续的丶如同巨大引擎在胸腔深处轰鸣的‘嗡——’声,夹杂着管道内液体剧烈沸腾丶仿佛随时要炸裂开来的‘咕噜咕噜’的咆哮,用极致的高热强行唤醒沉睡中的人。

发间渗出密密麻麻的豆大汗珠,沿着潮红色的湿黏额头皮肤向下滚落,不依不饶地黏着在滕尘的眼皮上,即便如此微小的重量也如千斤巨石般压得他掀不开眼皮。

意识昏昏沉沉的,像被撒哈拉沙漠灼烫的热砂紧密包裹,一呼一吸间滚烫的空气仿佛能灼伤呼吸道,灵魂在这样的苦难中仿佛要甩下□□的累赘直冲云霄。

忽然,一盆凉水毫无预兆地兜头泼下,浇灭了他肌肤上燃起的火。

滕尘的眼睫不断颤动,如同被捕获的昆虫大力挣脱蜘蛛的网罗,终于,他睁开了眼。

五感同时归位,他这才发现自己手脚被特制皮带扣捆在一起,束缚得死死的,是以一个双膝跪地的姿势被关在了一个几乎不容他任何动作的严丝合缝的三面金属容器里,容器剩下的一面是强压钢化玻璃,可供外面的人观察他的惨状。

从他被藏在暗处的人剥夺通讯器打晕已经过去多久了,他不知道,长时间保持跪地和手脚反绑的姿势让他全身的每一块骨骼丶每一片肌肉都泛着不正常的痛,尤其是直接接触容器金属底部并且承载了他整个人重量的膝盖,那里的知觉已经疼痛到麻木了,他不用去看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膝头一定是和烧焦皮革一般的黄褐色,那一块的皮肤全层和皮下组织一定已经在高温下全部坏死,神经末梢断得干干净净。

“醒了?”一道温和的电子合成音传来,滕尘转动酸痛的脖颈擡头看去,只见一袭黑袍的身影高坐在远处巨型冷凝塔顶部,被黑色长裤包裹的一条腿曲起,手肘撑在其上,另一条腿则轻飘飘地在半空中晃荡。

黑色长袍搭在他身後的冷凝塔上,明明沐浴着秋日最好的阳光,却像无底深渊一样吞噬了所有的光亮,望上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高温蒸馏加间歇性降温冷凝,还没死,生命力挺顽强的。”黑袍客从冷凝塔顶端一跃而下,十米三层楼的高度他跳得面不改色,甚至连落地也是稳稳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趔趄,还有闲心扬一扬自己身後的宽大黑袍,让其飘扬的姿态更加舒展。

黑袍客几步就走到了关滕尘的容器前,俯下身敲了敲钢化玻璃:“这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件好事,但我真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当然,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我已经迫不及待让小猫咪亲眼看到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长时间滴水未进和高低温的交替折磨让滕尘实在没什麽力气,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也无暇思考面前人一口一个“小猫咪”叫的人到底是谁,他调动所剩无几的力气,用嘶哑残破的声音咆哮道:“狗畜生,害了那麽多人,报应总会来的,有本事给我个痛快!”

“不不不,”黑袍客并没有对手下败将的辱骂感到愤怒,他竖起食指对着玻璃摇了摇,反倒轻快地笑起来,“我的报应?如果你指的是小猫咪一次次的无能狂怒,那我实在是很荣幸。”

滕尘瞪着他,目眦欲裂,黑袍客转过身对他挥挥手,高温蒸馏程序再次啓动,无数摸不着的烧红烙铁再次摁在他熟紫色的皮肤上,不停发出“滋啦滋啦”烤肉的声响。

*

社安局岩城分局里,苏倾词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在椅子上僵硬地枯坐了三个小时。後颈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酸痛不已,脊椎也仿佛被钉死,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带来钻心的刺痛,可他浑然不觉。

根据滕尘发回来的消息,无面者的临时基地掩蔽在一座废弃良久的石油工厂里,石油工厂内部共分为易燃易爆的储油区丶遍布零件的检修区丶局部高温的蒸馏车间丶以及极有可能藏了大批药剂的控制室。

滕尘是在前往控制室的路上发生了意外,失联时间已经接近一天,郭局长告诉苏倾词,滕尘很有可能已经被黑袍客折磨死了,分局里压抑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的寂静中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像是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却遮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气息。

苏倾词听完,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却什麽也没说。郭局长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痛了他的心,但他心里清楚,黑袍客绝非单纯为了杀人。

那些与黑袍客交手的惨痛经历,如同噩梦般不断浮现——黑袍客以折磨他人为乐,尤其是对他苏倾词的痛苦,更是乐此不疲。黑袍客怎麽可能轻易让滕尘死去?他一定会把滕尘当作诱饵,吊着滕尘一口气,只为在苏倾词面前,将滕尘的死亡变成一场最残酷的狂欢。

在他带着人前去石油厂之前,滕尘始终会被吊着一口气,至于到底是怎麽吊着,苏倾词不敢想,现在也不能去想,他要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部署。

殷楷向上级报告了无面者购入大批限制性药剂索拉汀神经抑制素的事,上级的任务命令已经下来,要求他们这次不惜一切代价直接摧毁这种邪恶的药剂,阻止它们进一步流通,对于黑袍客的态度也是相当决绝——听话就带回来,不听话就地格杀。

和苏倾词一同前来岩城支援的还有从霞城总局调来的应急与机动部门精锐,足见此次行动多麽被重视。

最後和郭局长商讨确认了行动方案,苏倾词便与他辞别,带着人前往废弃石油工厂。

滕尘推断药剂藏在控制室固然有一定合理性,这是他做情报专员积攒下来的经验给出的最佳判断。但对于苏倾词这样善于洞察和拿捏对方心理本质的行为分析专员来说,黑袍客会将小型基地藏匿在控制室的可能性极小,毕竟他酷爱挑战危险。

但同样不排除这种可能。在制定好的计划里,少数的队员将去往控制室,其馀队员将均匀地分散搜查另外三个区域,如果遇到黑袍客,远程攻击其非要害部位,争取生擒,不要和他近身搏斗,容易落下风。

四队人马分批次潜入这座钢铁巨兽地残骸,每隔十分钟进入一拨,每队都有专员专门负责通讯联络,保证消息互通,一旦发生意外能够及时支援。

前面进入控制室和检修区的小队都传来消息表示进展良好,没有遇到怪事,苏倾词在废弃石油工厂这座倒塌的巨兽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倒让他平静了不少,他发出行动的指令,带着杨知乐示意队内其他人跟上。

他这一队人马的负责的区域是蒸馏车间,当时制定计划时,他就有一种异样的直觉,一定能在这里先碰见滕尘和黑袍客,最危险的部分让他来直面,就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其他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猫着腰小心翻过几道阀门,他提醒队员注意千万不要碰到任何东西,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同时留心一切可能有人潜藏的死角,黑袍客的思维不能用正常人来衡量,他总有办法在这些地方耍上小把戏。

杨知乐在进入石油工厂紧张得手心冒汗,被关进根本非人酷寒得冷库里抱着膝头蜷缩发抖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对再次直面黑袍客的恐惧深深扎根心底,但当苏组长问他要不要去控制室那相对稳定的一队时,他仍然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表明只想誓死和苏组长待在一队。

真进了蒸馏车间後,看着苏倾词在队伍最前方探路的背影,他心底只有说不出的安定。波澜不惊的平和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力量,苏组长正在用这副铠甲悄然武装队里的所有人。

宋执是个没实体的存在,自己本身都被苏倾词看得透透的,苏倾词做什麽决定去哪个部分,他从来都是只有举双手双脚赞同支持的份儿,即便知道苏倾词留给自己的安排向来都是最危险的,他也只能跟在他身边不时将他从负面的情绪中带出来,或者在关键时刻帮一些微不足道的忙。

队员们一个接一个通过前往蒸馏车间的最後一扇阀门,通讯专员忽然对着苏倾词打了个手势,表示队间通讯断了,通讯器里全是不成片的电磁干扰音。

苏倾词心下了然,无面者捷足先登,自然有充足的条件在石油工厂里布下天罗地网,通讯器受到的信号干扰只是其中不值一提的部分。但额外引起他担心的是,前面两个小队进入石油工厂後的二十分钟内通讯设备都能正常使用,唯独他们进入蒸馏车间後,通讯设备开始出现故障。

无非是两种可能,第一,他的估计是对的,蒸馏车间确实藏了无面者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安保设备更加完善,有某种感应装置,一旦探查到有外人入侵,装置就会立刻响应,啓动各项安保措施,他们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得行得格外小心。第二,从最开始进入石油工厂,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在无面者的监视之下,直到苏倾词这个重点监管对象进入他们的防区,一切的预先准备都立刻生效,那麽接下来各个小队都将免不了一场恶战。

无论哪种可能,对于苏倾词来说,本质都并无差别。一场苦战在所难免,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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