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还没见到过叶津折红过眼。
这是第一次……
顾衍白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叶津折发抖和红眼,并不是因为刚才那个人的侮辱,而好像只是……因为自己。
“他的手还好吗,”他师兄的声音抑制着,眼睛略发红,“原来的缝合的线是不是扯开了?”
“伤口裂开了,”医护人员抽空回答叶津折的话,“刚刚是做了什麽来,是不是摔倒了?”疑心顾衍白的伤口开裂到底是怎麽来的。
缝合时完全没用打麻醉,顾衍白也一声不哼的。
他的目光是若隐若即地落在了旁边的叶津折身上。同时安慰着他师兄:“没事,再缝好一点而已。”
很快缝合和重新包扎好,医护人员再三嘱托离开了病房。
顾衍白看见了他师兄皮肤非常象牙白,犹如一种不禁蹂躏的荏弱。
心里还在欣赏他师兄长相时,在叶津折脸颌边缘有一道清浅的折射光芒。
顾衍白侧了一下视线,才发现叶津折的泪落在脸上,变成了水珠挂在清瘦的下颌。
顾衍白心头震惊,又慌张。
“怎麽了?”
怎麽突然哭了?
叶津折的手臂挂在了顾衍白的脖子,埋头在他肩膀上哭泣。
顾衍白方寸大乱:“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医生来,”
叶津折摇头,不说话。
肩膀上的衣服哭湿了,顾衍白明显感受到那个人抱着他在哭。
顾衍白把他师兄的腰轻轻抱住,把人托起来,抱到病床上,顾衍白坐下来,想去看他的师兄满是泪水的脸。
可是他师兄埋在他肩膀上,叶津折的肩膀和後背微微地发抖,疑似在哭。
一边哭还一边很小声地:“对不起,”
想起,妹妹第一次倒在血泊,医生宣布妹妹因为受到创伤而永远不能生育时,他几乎是跪倒在干妈和姜岁谈面前。
他泪洒在姜岁谈面前,姜岁谈也红着眼地盯着他:“你把我妹妹害惨了。”
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带妹妹的一次外出……
“对不起,对不起,”
叶津折不知道这句话是对当时的姜岁谈说,还是依旧混乱到记不清楚,他现在面前的人是姜岁谈还是是他师弟了。
他也对不起,极对不起他师弟。
他师弟的手可能是废了。
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眼前的视线已经无法和面前的人的容颜重叠。
似乎姜岁谈就在他面前攥住自己的手臂,将他狠狠地甩开:“你毁了姜洗星,你毁了她一辈子。”
叶津折望着顾衍白,泪眼模糊,祈求也恳请着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顾衍白却皱眉和安慰他:“不怪你。”
可是他面前哪止顾衍白一个人,还有姜岁谈丶芦如竹的身影,还有醒来後因为疼痛而哭泣的姜洗星。
“是一场车祸而已,你别为难小叶了。”干妈也不喊他折折了,只是疏远地叫他小叶。
而姜岁谈将他拖出了妹妹的病房,将他推搡按在了走火通道的灰暗角落上。
姜岁谈略怔了一下,继续是板着阴沉的脸。
叶津折伏在地上半天,姜岁谈冲着他喊:“你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你也永远赔不了我妹妹!”
泪如珠下,叶津折又企图擡起满是泪痕的脸:“对…对不起,对不起……”
他除了只会说这句,他似乎其他话都不会说了。
“你把你爸妈克死,你现在又害惨妹妹,”
“对不起,姜岁谈,对不起,……”
顾衍白当然还不知道这是叶津折的创伤後遗症。
那个人望着他一直道歉,又哭得不行,被顾衍白频繁安慰和搂过来,将人按在他肩怀里,趴在他肩膀的人在轻轻发抖,可不过于亲近地粘着顾衍白怕压到他伤口。
哭到整个人後来有点弯腰,或许是胃疼,又或许哭得厉害的身体反应。
顾衍白早就喊来了医生,医生判断是身体没有什麽问题,或许是心理疾病。又找来了精神科的医生来给叶津折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