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小块边缘被烧焦的丶约莫指甲盖大小的布片。
布片本身的颜色是深沉的靛蓝色,质地异常坚韧,显然不是普通布料。
最奇特的是布片表面,用极细密丶几乎看不出针脚的绣法。
绣着一片残缺的丶暗红色的花瓣轮廓。
“这是……”
萧以安瞳孔骤缩,将布片递到谢珏眼前。
谢珏接过,对着暮色仔细端详,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彼岸花花瓣的轮廓。针法……极其精妙,与我们在锦绣坊所见苏三娘子的绣品风格,如出一辙。而且这布料……”
他用指尖拈了拈,“坚韧异常,非寻常丝棉,更像是某种特制的,防水油绢?”
“防水油绢?”
萧以安立刻想到,“用来包裹重要物品,防潮防虫?”
“极有可能。”
谢珏站起身,环顾这被翻得底朝天的破败院落,“凶手焚烧的,很可能就是周老栓留下的丶与当年旧案相关的证据,比如,记录丶信件,甚至可能包括柳莺儿留下的某些东西。”
“这块残片,或许就是包裹那些东西的油绢一角,在焚烧时被风吹到了边缘,才侥幸残留。”
“哼,百密一疏。”
萧以安冷笑,将那块小小的残片用手帕仔细包好,收进怀中,“这便是铁证。周家确实藏有与彼岸花丶与旧案直接关联的物件,苏三娘子,脱不了干系。还有那付如泰……”
就在这时,搜查屋内的差役快步出来禀报:“王爷,谢大人。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倒没丢,但,在卧房土炕的一个暗格里,发现了这个。”
差役呈上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盒。
木盒没有上锁。
谢珏接过,小心地打开。
盒内空空如也,只在底部铺着一层褪色的红绒布,绒布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丶长方形的压痕。
压痕的大小丶形状,像极了一本书册。
“看来被拿走了。”
萧以安看着那压痕,语气冰冷,“如此,这就是凶手焚烧的主要目标。周老栓藏起来的,恐怕正是当年旧案的真相记录。”
线索似乎又断了。
但萧以安和谢珏对视一眼。
这块彼岸花残片,这个空盒的压痕,还有那宫廷禁药“鸩羽散”,都将矛头指向了更深处。
“王爷,谢兄!可算找到你们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喘息从院门外传来。只见赵承宣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额角还带着汗。
“承宣?你怎麽来了?”萧以安皱眉。
“出事了!”
赵承宣喘了口气,压低声音,“我刚得到消息,吏部侍郎付如泰付大人,今日午後,竟然突发急病,昏迷不醒。太医都去了好几拨了,说是中风之兆!”
萧以安:“什麽?!”
付如泰,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周大被灭口丶周家被焚丶线索指向他的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中风”昏迷?
“可真是好一个金蝉脱壳!”
萧以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谢珏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他看着院中那堆尚有馀温的灰烬,又望向暮霭沉沉的皇城方向。
凶手不仅狠辣,而且深谙权术之道。
灭口丶销毁证据丶关键人物“适时”又病倒,环环相扣,几乎将所有的明路都堵死了。
“王爷,”谢珏的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冷冽,“看来,我们需要面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