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看似滴水不漏。”
谢珏缓步而行,声音低沉,“但鸩羽散确确实实出现在了玄镜司大牢。要麽,有我们尚未知晓的隐秘渠道流出此药;要麽……”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内务府的记录,也并非全然可信。王德海亲自领药处置废妃,此事无人敢查证。若有人借此机会,多领了一份呢?或者,那份药,并未全部用完?”
萧以安眼神一凛:“你是说,王德海?”
“尚无证据,仅为推测。”
谢珏谨慎道,“但王总管深居内宫,与付如泰等外朝官员,似乎并无明显瓜葛。”
·
午後,玄镜司殓房。
冰冷的石台上,王氏的尸体已被重新仔细检验过。
谢珏正对着验尸格目,与仵作低声讨论着几个细节。
萧以安推门进来,带来一丝屋外的暖意,却冲不散室内的阴冷。
他走到谢珏身边,目光扫过格目上密密麻麻的记录。
“有新的发现?”他问。
谢珏指着格目上一处:“王氏颈部的致命切口,仵作之前判断是极薄极快的利刃所致。但细看伤口边缘的细微痕迹,下官觉得,更像是某种特制的丶极其锋利的绣花剪刀所致。”
“绣花剪刀?”
萧以安瞳孔一缩,立刻联想到二十年前李淑兰案,“和当年柳莺儿被指控的凶器一样?”
“嗯。”
谢珏颔首,“寻常剪刀难以造成如此干净利落丶几乎无顿挫感的切口。只有长期使用丶保养得极好丶且刃口经过特殊打磨的绣花剪刀,才有可能。这与我们怀疑此案与柳莺儿旧案关联的推测相符。”
萧以安看着格目,脑海中思绪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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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一名玄镜司差役疾步冲进殓房,脸色焦急,“王爷,谢大人。不好了,锦绣坊丶锦绣坊走水了!”
“火势如何?苏三娘子人呢?”谢珏急声问道。
“火是从後院烧起来的,火势很大!兄弟们正在全力扑救!苏三娘子,好像还在里面,情况不明!”
“备马,立刻去锦绣坊!”
萧以安当机立断,与谢珏迅速冲出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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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以安和谢珏策马赶到城南锦绣坊时,火势已被玄镜司差役和附近街坊合力控制住,但昔日雅致的铺面已是一片狼藉。
门脸烧塌了大半,焦黑的木头冒着青烟。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丶水汽和丝线染料燃烧後的怪异气味。
“王爷,谢大人!”
负责监控的玄镜司小旗官满脸烟灰地跑过来,“火是从後院苏三娘子居住的厢房烧起的,发现得还算及时,铺面保住了大半,但後院厢房,烧得最厉害。苏三娘子,没救出来。”
“没救出来?”萧以安的心猛地一沉。
“火起得太快太猛,像是浇了火油!”
小旗官心有馀悸,“兄弟们踹开门时,里面已经是一片火海,根本进不去人!等火扑灭了,人已经……”
谢珏一言不发,越过小旗官,径直走向那烧得只剩断壁残垣的後院厢房。
焦黑的梁柱歪斜着,地上满是积水和灰烬,踩上去噗嗤作响。
空气中那股浓烈的焦糊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丶熟悉的甜腥气?
他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在废墟中搜寻。
玄镜司的差役们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理现场。
萧以安也跟了进来,看着这片惨状,眉头紧锁。
苏三娘子,这条关键的线,竟然也断了。
而且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是凶手杀人灭口?
还是她本身也是计划中的一环,被利用後抛弃?
“大人,这里有发现!”
一名在废墟中翻找的差役突然喊道。
谢珏和萧以安立刻走过去。
只见差役从一堆焦黑的瓦砾和半融的丝线布料下,小心翼翼地扒拉出一小片尚未完全烧毁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