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小桃红,她唱的那首江南小调,和我娘当年哄我时哼的一模一样!她可怜我,谁需要她一个怜人的可怜,她必须死!倒吊起来,放干血,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得罪‘雨婆婆’的下场!”
她越说越激动,身体微微颤抖,从袖中缓缓抽出了一把东西。
那不是刀,而是两把寒光闪闪丶刃口被打磨得极其锋利的特制绣花剪刀。
“你们不知道吧……甚至自尽的那几个少女都是我做的!原本想借张氏那对穷酸夫妻的手,他们太懦弱了,竟然看也不看都把信烧了哈哈哈哈。”
“柳家那群人都不是什麽好东西!都是和周老栓丶付如泰一样的人渣!”
“那麽现在,轮到你们了。”
柳无依举起剪刀,剪刀的尖锋在灯光下闪烁着幽蓝的毒芒,她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天真与残忍的诡异笑容。
“玄镜司的王爷和大人?你们查得这麽紧,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就一起下去,给我娘做个见证吧!”
话音未落,她身形猛地一动,如同鬼魅般飘忽,竟不是冲向门口,而是扑向了香案上的那本彼岸花绣谱。
同时,她另一只手猛地一挥,一把混杂着冰魄草和曼陀罗花粉的粉末朝着萧以安和谢珏等人迎面撒来。
“闭气!”
谢珏再次厉喝,同时手腕一抖,数枚银针带着劲风射向柳无依持剪刀的手腕和膝盖。
他算准了柳无依要抢绣谱,攻击旨在阻止而非致命。
萧以安也几乎同时拔剑,剑光如匹练,不是刺向柳无依,而是斩向她撒出的毒粉方向,试图用剑气将其荡开。
“噗噗!”
两枚银针精准地击在柳无依的手腕和膝盖上,她痛哼一声,动作一滞,手中的剪刀差点脱手,撒出的毒粉也被萧以安的剑气冲散大半。
但柳无依对那本绣谱的执念超乎想象。
她硬生生忍痛,扑到香案前,一把抓住了绣谱。
就在她抓住绣谱的瞬间。
“嗤——”
一道细微的声响从绣谱的封面下传出。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丶带着刺鼻腥甜味的黑紫色烟雾猛地从绣谱中喷薄而出,瞬间将柳无依笼罩。
“啊——”
柳无依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那烟雾显然含有剧毒。
只见她抓住绣谱的手瞬间变得乌黑肿胀,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般滋滋作响,冒出白烟。
她脸上的皮肤也迅速溃烂,那双怨毒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娘……你……连我也……”
她发出最後一声模糊不清的哀鸣,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轰然倒地。
那本她视若生命的彼岸花绣谱,从她溃烂的手中滑落,掉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黑紫色的毒烟迅速消散,露出柳无依蜷缩在地丶已经面目全非丶气绝身亡的躯体。
一切发生得太快,从柳无依暴起抢书到毒烟喷发毙命,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萧以安和谢珏看着地上迅速溃烂的尸体,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刺鼻腥甜和焦糊味,饶是见惯生死,也感到一阵心悸。
柳莺儿,这个可怜又可悲的母亲,她在死牢中留下的,不仅仅是一本绣谱,更是一个针对所有可能觊觎或打开这本“复仇之书”之人的致命陷阱。
她连自己的女儿都防备着?
或者说,她早已预料到,仇恨会吞噬一切,包括她留下的孩子?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笼罩了房间。
只有雨水敲打残破屋顶的哗啦声,如同为这场跨越二十年的血腥复仇,奏的哀乐。
谢珏走上前,极其谨慎地用一块特制的油布,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封面绣着妖异彼岸花的绣谱包裹起来。
他低头看着柳无依那惨不忍睹的尸体,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悲悯。
萧以安也走到他身边,看着地上的少女,又看向墙壁上那幅用仇人之皮绣成的丶惊悚而悲壮的彼岸花海,长长地丶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开出的……只能是毁灭的花。”
谢珏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雨声中几不可闻。
“至少,真相大白了。”
萧以安的声音带着疲惫,也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重,“柳莺儿的冤屈,会昭告天下。玄镜司,会来还她们母女一个迟来的公道。”
“但也不会少了她应付的代价。”
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