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停在一处,耳朵抖动,用沾满泥土的爪子拍拍地面。
找到了。
“从那儿开始往下挖。”白砚指着谛听蹲坐的地方。
宋都头几人当即上前。
大白狗屁股上,爪子上全都沾着泥,邀功般地要往江玉织身上蹭,被她嫌弃地单指抵住脑袋推开。
没铲几下,一个官兵就僵硬地停下。
铁锹抽出来时,一股浓重的恶臭从泥土里渗透出来。
官兵们齐齐後退。
尸身埋在这里快一个月了,雨水将表面的浮土重刷干净。
江玉织不顾难闻的尸臭,表情凝重地靠近,接过一把铁锹,要自己上手,白砚也拿过一把来。
宋都头瞪了一眼没出息的下属,赶忙继续手下活,只是挖的更加小心一些。
埋的不深,
粗布衣裳覆盖下的身体,腐化大半,面部特征无法辨认。
头上一根粗糙的木头簪子,有些开裂,还算完整。
江玉织徒手就去拔,大半个甚至都探向那具尸身。
白砚看得心惊肉跳,来不及阻拦,娘子就起身,簪子完好地拿在手里。
“玉织,下次还是将手包起来,或者我来?”
“无事,不会对我有影响。”
宋都头一行人早都吓的不敢出声,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但都是些刚死没多久的,身上没有恶臭和蛆虫,还保持着正常的外形。
这位小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宋都头,麻烦你出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天亮以後州府那边会派人过来,切记不可擅动。”白砚再三叮嘱。
官兵们频频点头,坑里虽是个可怜人,但那副尊容,他们是万万不敢靠近的。
太阳快升起来了。
回州府的路上,橙黄圆日步步压下那轮弯月,云翳浮动。
天边迸发的金线,细若游丝,却又坚韧无比,硬生生将云层撕开几道裂缝,那光便从裂缝中渗出,洒在左淮的长出新芽的泥地上。
江玉织的一头白发染上金红,带着鬼魂冷意的面庞被镀上柔和的软色。
晃神的刹那,白砚的手已自作主张地握在那截没有脉搏的苍白手腕上。
江玉织疑惑地看他。
“我……我走不动了,想来是旧疾没好全,不是说触碰更有利于恢复吗?”
江玉织不疑有他,还关切地问:“握着有好点吗?”
“咳,没什麽感觉,或许去时间不够长?”
被盯着看了一会儿,白砚还以为自己被识破了,下一秒,他的娘子就反手牵住他,“那牵着吧,握着手腕不方便走路。”
“哦哦,好。”红的要滴血的耳根,勉强隐藏在金红的日光下。
屁颠屁颠跟在身後的小狗,不甘愿被忽视,拱到他们中间,“怎麽就牵上了!嗷嗷!我也要!”
毛发上还沾着泥点子,江玉织暂且不想碰它,谛听仍倔强挤在中间,并排着走。
白色的毛毛上的泥点也掩盖不住它高兴的光芒。
州府後院住着知州和师爷等人,这个点儿都还睡着。
卷宗繁多,突发事件也不少,每日都要处理到深夜才能休息。
府内静寂无声,只有他们走动时细微的脚步声。
江玉织不想打扰知府休息,衙役说他们大人刚睡下不久,过会子就又要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