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二十二章田氏已知道是他了。
有时候田岁禾真希望自己是哑巴,这样就不会言不由心了。
可相比她的满口胡言,她更担心宋持砚会看出她已知晓的事,不然他怎麽会突然问她是不是怕他的手?难不成是担心她在外面乱说话破坏他名声,所以在暗示她?
视线触碰,她匆忙低下头,像被审问的嫌疑犯,宋大人到了嘴边变成了套近乎的:“宋大……大伯哥。”
宋持砚手动了动。
那只骨节清晰的手搭在扶手上,手背青筋在皮下浮动,田岁禾忍不住浮想联翩,他手指用力往里顶的时候,手背上的青筋会不会更可怕?
死脑袋,又在乱想什麽?
田岁禾无法面对这只纤尘不染的手,再擡头对上宋持砚清冷的丹凤眼,身子也颤了下。
宋持砚的眸色不经意地变暗,指尖在扶手上点了两下,未免吓着她,他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淡淡垂下眼:“可还记得你阿翁之事?”
田岁禾紧绷的心弦被他这句话勾到另一边,怯怯问:“我阿翁……怎麽了?”
宋持砚道:“没什麽,只是欲藉由你阿翁查一查三弟走丢之事。”
田岁禾却没法全然放心,阿翁虽是个普通的老头,但在她的记忆中老头子也有许多神秘之处。
幼时阿翁喝醉时会说一些醉话,夸耀歙县多麽多麽的繁华,他当初因为一身手艺得到多少贵人赏识。老头还说他是因为知道一些事才躲来山里的,她好奇地问过他,他好似突然醒转,惺忪的醉眼闭上,连连摆手,“傻孩子,阿翁说瞎话呢。”
从前的疑惑从一点萤光变成一堆火,她再没心思去想晚上那些羞耻的事情。
她茫然地回忆着,“最开始那几年,阿翁带着我在镇上脚店里打杂,那脚店就在道口,外人来镇上都会经过那里。那年我六岁,脚店来了个带孩子的女人,那孩子生得白净秀气,一看就不是穷人家的孩子,阿翁怀疑她是人牙子,可那女人说她本是富人家的小妾,被主母毒杀,不得已带着孩子躲到山里。阿翁不大信,可是没几天那女人病死了。”
女人是染上瘟疫才病死的,那孩子似乎也染了病,那几年光景不好,大夥都揭不开锅,又怕被那孩子着上病,都不想收留那孩子,阿翁实在见不得他受苦才养了他。
宋持砚忽然擡手。
田岁禾被他这一动作打断,她不解道:“我……我没说谎啊。”
宋持砚无奈,擡手指了指他面前的圈椅:“别多想,我仅是想让你坐下慢慢说。”
圈椅离他只有几步远,田岁禾才不敢过去,“我其实,就喜欢站着。”
宋持砚便由她去,“你阿翁就不曾查过三弟身世?”
田岁禾摇头,“他查过那女人的身世,她好像是个人牙子,但阿郎的……没查出来。镇上闭塞,想查也没法查。”
宋持砚颔首。看来田家翁会遇到三弟纯属巧合,只是因为讨生计的脚店刚好在外来客必经之处。
空气一旦沉默,两个人的呼吸都很清晰,田岁禾全身都像是被属于宋持砚的气息围困。
她待不下去了,低声问:“大伯哥,您,您还有话别的要问麽?”
宋持砚慵懒冷淡地撩起眼皮,“很急?”
“不,不急。”这回田岁禾把住了嘴门关,怕他看出什麽,她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故意道:“跟您待在一块,很高兴,我一点都不急着逃。”
宋持砚手轻点。
田岁禾乖乖立好,“您有什麽就继续问吧……”
“是还有事要问。”宋持砚缓缓啓唇,但看向窗外的绮丽的夕阳,他收回了话,“但我稍候还有事要忙。明日清晨,去西苑前方的亭子里寻我。”
他撂下的话馀音还没散,田岁禾就已一溜轻烟似地夺门而出,仓皇的裙角擦过门畔。
宋持砚手擡起,屈指放在唇畔,低垂眼皮望着那片轻柔的裙摆逃窜而去。
李宣随後步入,在跨过门槛时讶异停顿了半步,眼花了。他竟看到大公子望着门边,睫羽低垂,手抵在唇畔,好像在回味着什麽有趣的事。
李宣眨眨眼,脚落地的时候宋持砚擡起清冷长眸,不怒自威,疏离淡漠。
他就说嘛,看错了。
“公子,是要提早去赴宴麽?”
“不必。”
李宣便退出去,在园子外跟付叔笑说:“田娘子方才说大公子没问完,直说有事。我还当是打算提早去赴宴呢,想来是有别的要事要处理。”
付叔也困惑,他怎麽记得大公子方才为了问田娘子关于田家翁的事,还特地空出了一个时辰呢。这才问了不到一炷香,也还没问完。公子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能一次解决的事决不分两次。
为何推到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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