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话也不说,只用那双眨也不眨的猫眼凝着他,里面晃荡的水波在说:你便让他们这样撮合我与他人?
李寻欢几乎要被那滚烫的秋水灼伤,他攥紧了手中腻滑的蜀锦缎,却好似握住了烧红的铁。
鼻尖的空气愈发稀薄,他在所有人的凝目中彻底失声。一万句话涌上舌尖,又被什麽无色的桎梏牢牢锁住。
他竭力张开嘴,却连一丝空气也未吸入。
在这个他自觉无比重要的当口,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仿佛有透明的丝线既捆住了心脏,又锁紧了喉咙。
她是我的未婚妻。
这七个字一含在口齿间,他心间便升起一种浓稠的怪异感与错位感。
他微张开嘴,头顶高悬的铡刀便下落一寸。
恍惚间,甚至好似器官内脏都在齐鸣,个个都在尖声喊道:你不能娶她!
他的面色蓦然一白,一种极端的失力感绕上心头,身躯突然似溺水般沉下去。
周遭人的目光已愈发怪异,李寻欢见他们嘴唇张合间不知在喃喃些什麽。
一瞬间,他竟觉得这些人似木偶般僵冷。
他正心间泛寒之际,手中的杯盏便被人霍然抢去。
他踉跄半步,正空茫间,念念蓦然踮脚,将那剩下的半杯酒渡进他唇里。
“唔。。。。。。”
粉嫩的舌尖撬开他僵硬的齿缝,薄酒混着少女口中的甜腥味,在喉间烧出回甘。
透白的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衣领,念念攀着他的後颈咬住他的唇角,右手扯住他的发往後拽,冷冷道:“表哥,我们是什麽关系?”
两唇间相触的皮肉已烫熟了,李寻欢被迫擡起头,喘着气红着眼凝向她。
周遭哗声一片,李寻欢耳畔嗡嗡作响,忽然不敢去细究他们的唇瓣如何开合。
念念慢慢擡眼,手下愈发用力,噙着笑道:“跟他们说啊,说我们的婚约,莫忘了,表哥曾给我写过字据的。”
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他似找到了浮木般竭力开口道:“我。。。。。。”
他才刚起话音,念念忽然低低一笑,“表哥,我不想听了。”
“我最讨厌做无用功,如今看来我们成亲丶圆房,才是要紧事。”
这间混乱的小院猝然黯淡下去,无数光影碾碎重构。
。。。。。。。
“寻欢——”
耳畔的呼声愈来愈急,李寻欢蓦然睁开眼。
朱红色的床幔几欲坠进眼底,一张温柔娴静的妇人面轻扶他的额头,嗔道:“你这孩子。。。。。。今日成婚,昨夜怎不早些安歇?”
成婚?
耳畔似有铜钟争鸣声,李寻欢茫然一瞬,等他再蹙眉,脑海中已挤进纷乱的记忆。
纳征丶请期丶挑选婚服。。。。。。
他正捂紧额头之际,李夫人已差侍仆拉他起身,急声道:“再不换衣,便要错过吉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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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念念气急败坏,已黑化。
把强制刻入dna今日之仇,念宝又记下了。
时刻把报仇放进待做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