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坏东西得哄着他才行
某种不可置信的念头与脖颈处尖锐的刺痛交缠在一起,将她的心神彻底搅乱。
栖棠凝着头顶乱晃的枝叶,艰涩地喘息着,瞳裂的碧眼与木牌上书的‘冷凌弃’三字反复在眼前回闪,最终定格在银锁上晃荡的‘弃’字。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初遇後的种种穿连在一起——雪夜的弃婴,由狼群抚育的少年,荒野与捕猎的兽性,正是这些构成了冷凌弃。
冷血的丶凌厉的丶被抛弃的,冷凌弃。
正像是那一柄无鞘剑,布满狼少年永不愈合的创口,只有毕露的锋芒,才能在荒野的杀戮中存活下去。
——正如此刻快要穿透脖颈的尖牙。
仿佛钝刀嵌入肌肤,刺痛与深钝的压迫感将後颈撕裂,心脏因此刻的凶险不断撞击着胸腔,内里却无声地塌软一瞬。
人美心善的剑灵大人轻喘出声,利落地擡起手,从後侧钳住他的下颚,用上柔劲儿将他反压在地。
裙角的软布团成团塞进湿软的口腔,才濡湿了一小块,又被他恶狠狠地截住了指节。
薄薄的一层皮瞬间被咬破,栖棠吃痛地抽气出声,一把捏住他的鼻子,被咬住的左手不退反进,往更深处推。
喉咙猝然被堵得严严实实,他反射性地松开了齿关。
栖棠发誓,宋居拔剑的速度都没有此刻她抽手的速度快。
灼烧般的胀痛似山火般蔓延,她下意识攥紧了手腕。
葱白的柔荑上布满了一圈咬痕,深浅不一,最深的一处已隐隐露出了白骨,小臂与後颈处留下了血肉模糊的牙印,肆流的血一路蜿蜒,将楝色的衣领透湿。
伤口处一跳一跳地抽痛着,触骨的指节似被落石倾轧,她忍着震痛撕下布条,将伤口潦草包裹。
眼眶里的热意愈来愈重,她咬紧牙,该死的冷凌弃,等破了障,看我怎麽把你咬成骷髅。
仰起头吞下眼眶里欲滚出的灼热,偏偏又对上一双攻击性极强的碧眼,恶狠狠的,满是不屈的血性。
栖棠委屈地要死,被咬成这样,还要瞪我,到底谁是坏人?
她倾过身,捏住他鼓起的腮帮子,用上点劲儿往外扯,负气道:“坏东西。从小就坏,等你长大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纵是听不懂这话,狼崽子也能从脸颊的酸胀察觉出她在泄愤,低吼声被闷在喉咙深处,他竭力挣扎着冲她呲牙。
那块脏污的狼皮在挣扎中下落,松松垮垮地卡在手肘处,露出他心口丶後肩胛处密密麻麻的伤口,银锁的压痕丶咬痕丶划伤丶刺口。。。。。。
一道又一道,像愈涨愈高的浪般扑过来,熄灭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气不说,还沉甸甸地压在心口,无处可退。
。。。。。。还是个孩子呢。
还是个没有狠心地往她血络上咬的孩子。
未受伤的右手一点点松开,直到‘啪’的一声轻拍在自己脸上,像是叫自己醒神,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儿。
她的眼睫轻颤两下。
如何驱散藏在雪夜与狼嚎中的梦魇?她想,或许要用柔软的棉花包裹,加一点清新的花果香料,再用暖阳晒透。
栖棠戳了戳他满是泥痕与血痂的脸颊,谁教这家夥被魇住了,得哄着他才行。
反正她有旁观小师妹训犬的经验!
但再驯养狼崽之前。。。。。。
她的目光向下,倏地落在他腰腹间道道沾满泥沙的伤口处。除了挣扎中被碎石划擦出的,还有一道後腰处绷裂的圆形捅刺伤,枯叶碎与泥沙嵌进血肉里,若不清洗,恐怕要化脓溃烂。
没办法。
伤患剑灵大人只好擡起手臂,艰难地抱起地上的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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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空的失重感传来,颠倒与未知的恐慌袭满了胸腔,他的四肢一瞬僵直,鼻翼剧烈翕张,指尖激烈地抓挠起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仿佛下一瞬就要暴起。
想撕碎咫尺间的威胁,四肢却被软布紧捆,连赖以生存的犬牙也被堵死,恐惧与愤怒在心间沸煮,随之蒸腾起的热气烫穿了薄薄的一层‘人皮’,只馀原始的兽性与杀戮。
他的眼白一瞬漫上血丝,自胸腔深处迸发出断续的咆哮,好似蓦然被绷紧至断裂前夕的弦。
栖棠被乱砸到伤口,痛得面色一白,见他满眼猩红,赶紧将横抱的狼崽竖过来,确认齿关里团成团的布条没有脱落,抱在腰间的右手微微收紧。
狼崽子正欲塌腰扑击,她却抢先一步低下头,嫩白的脸颊贴上粗糙丶布满划痕的小脸,安抚般轻蹭两下。
——比他记忆中的任何东西都要柔软。
一股清甜的花果香漫进鼻翼,荒野长大的狼崽还未有关于‘甜味’的认知,只是下意识回忆起了幼时从母狼身下汲取奶汁的瞬间。
对于狼群而言,低头代表着顺从丶无害丶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