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又不受控制地擡起眼,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眸子,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幼鹿濒死前沁满泪水的眼,倒在淤泥里,浸在血肉中。
捕猎是狼的天性,狼不会有怜悯之心。
他的眼睫轻颤一下,低下头咬下去,风卷残云般将嘴边的浆果吞进腹中,大口吞咽,甚至来不及咀嚼,口腔塞得满满的,汁水自嘴角溢出,蹭得到处都是。
生怕有人和他夺食般,两息间,便只剩满地的碎肉果液。
栖棠愣愣地看着他。
起码没咬自己,只是饿狠了。
——看来驯养狼崽的第一步,就是要喂饱他。
她慢半拍地擡起手,给他擦了擦嘴,沾了满袖的红渍,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乖。”
栖棠没能得到任何回应,因为远处的山林里又响起了凄厉丶悠长的狼嚎声。
听到狼群的呼唤,他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嘴角抽搐,喘着粗气,狼嚎声闷在胸腔里,仿佛立刻就要嘶鸣出声。
栖棠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地帮他解开了手腕上的束缚,趁他撕扯自己腿上的布条时,後退两步,快速地爬上树。
她觉得自己待他已足够好了,任咬任吼,可他未免太凶,总要等她的伤口缓缓。
那圈圈紧缚的布条很快便被他的指甲扯碎,他弓着背爬起身,擡头和她对视一瞬,冷冷的,偏偏又藏着说不出的暴躁。
栖棠抱紧树干,心脏一瞬被吊起,另一只手虚虚捂住嘴,求他不要嚎叫。
他的耳朵微动一下,尖利的指甲挠了挠树干,并不说话,肌肉紧绷着转过身,扒开灌木丛往外走去,警惕地一步三回头,好似不相信她会这般无所图地放他回去。
可偏偏他灵敏的耳朵听不到一丝沙沙声。
他当然不会心软,只是今日狼群已经捕到了足够分食的猎物,而他也已经记住了这只鹿的气味。
她逃不掉的。
等明日再猎好了。
他压抑住了即将冲破喉咙的吼叫声,快步跑向狼群。
见那道小小的影子消失在树影中,栖棠终于松了一口气,才打了一个照面,她原也没指望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不过,她已经在他身上系了一小道灵气。
他逃不掉的。
这该死的魇境,她解定了。
——就不信养不熟。
虽然心怀鸿鹄大志,栖棠也只能艰难地先从树上爬下来。
天色越来越昏沉,等彻底黑下来,便很难找到宜居的山洞了。这魇境依冷凌弃记忆中的过往而建,看他一身的伤痕,恐怕山里到处是吃人的豺狼虎豹。
她身上还沾了血,耽误不得。
好在倒霉了一整天,终于走了一回运,无多时就在离湖畔不远的缓坡处发现了一处山洞,内里虽小,洞口却有灌木丶藤蔓作遮挡,比之其他要安全许多。
栖棠也没得挑,又去采了些软叶垫巴垫巴就抱腿坐下了,想着明天要怎麽‘讨好’那只凶的不得了的狼崽子,左想右想也睡不着。
她倒是想对他好,可也要那狼群不在身边,总不能去白白送命。
偏偏狼是群居动物,要怎麽引开狼群?
她双手捂面,痛苦地呜咽出声,真是不想活了。
这年头救人怎麽这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