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太密,里头太黑,实则什麽也看不到,他躲得实在很隐蔽,这于他而言或许就像吃饭丶喝水一样简单。
她想了想,把藏在袖子里的鸟蛋摸出来,磕掉脆壳後一一拢进手心,怕吓到他,蹲在地上没有起身,缓缓往前挪步。
她竭力压低了身子,一点一点朝他靠近,“你饿不饿?”
“都给你吃。”
尚且还有一段距离,她却早早伸出了胳膊。
腻滑的蛋白裹着蛋黄,似一只只雪白的团子在她掌心晃荡。
她停在了原地。
躲在密从深处的狼少年没有动弹丶也没有出声。
这场无声的丶僵持的博弈里,栖棠却隐隐听到‘嗞——’的一声,极尖极细。
有些刺耳,却找不到源头。
她没有多想,轻吸了口气,似给自己鼓劲儿似的,又往前挪了几步,颤着手伸入杂乱茂密的灌木丛。
以一个胆小怯微的闯入者的姿态。
很奇怪。
他还记得生饮鹿血时舌尖的甜腥味,记得撕咬鹿颈时筋肉的韧劲,可是面对眼前这只鹿的进攻,他却无计可施,只能呆站在原地,等着它撞过来。
仅一息间,那只手就破开了重重的杂枝乱叶,忽然到了眼前。
是滚烫的。
一股淡淡的腥膻味冲进鼻腔,是食物。
不知怎麽的,他似蓦然被针扎似的,吓了一跳,身体重心倏地向後倒,发毛竖起,焦躁地吼叫出声。
栖棠腾地收回手,下意识握紧了被狠咬了一口的指骨。
见他仍不断发出粗重的喘声与吼声,栖棠犹豫了一下,擡手摘了片软叶,垫着几颗鸟蛋,放在了灌木丛前不远的空地上。
而後识相地後退,遥遥躲到了树後。
——一个无法伤害到他的安全距离。
他并不吃,目光咬着她不放,躲在绿影里来回踱步,似乎在借此消减心中褪不掉的焦虑。
栖棠只好转过身,靠着树干盘腿坐下,气鼓鼓地揉了把自己的脸。她长的这麽好看,怎麽可能是坏人?
驭云犬那麽喜欢她,这小子怎麽可能不喜欢?
她可是通读过小师妹的驯兽手札的。
不信邪,真的不信邪。
她怎麽可能没有驯兽天赋?
背後响起窸窸窣窣的细声,栖棠竖起耳朵,攀着树身偷偷探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
正好逮住!
狼崽子的头发上满是草屑,杂乱蓬松的头发像是一只小狮子,正蹲伏在地上,捧着煮熟的鸟蛋往嘴里塞,一个又一个,松鼠似的,腮帮子鼓得老高。
竟然。。。。。。有点可爱。
想戳一下。
她下意识揪紧了树皮,蓦然想到了他长大後一脸冷峻的样子,没想到他小时候还挺。。。。。。
似是察觉了她的目光,进食中的狼崽警惕地回过头,凶狠地冲她呲牙。
还挺。。。。。。凶。
栖棠非常不甘心地转过身,忿忿地揪了把团成团的裙角。
坏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