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雪不高兴了,冷脸对沈素钦道:“我让你坐了吗?”
沈素钦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表姐不是带了礼物来麽,先看礼物吧。”沈素秋说。
“哦,礼物,来人,”裴听雪随手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枚玉佩,丢在桌上,下巴一挑,“拿去吧。”
沈素钦搭眼一扫,是一枚粗制的带棉玉佩,直白道:“表面干涩粗糙丶玉色白中泛黄,大名鼎鼎的裴家连这种下等货都拿得出手送人,多少有些掉份吧。”
柳兮站出来,“俗话说好马配好鞍,裴小姐倒是想拿好的来,可某些人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吗?”
一天之内,连着两次被人问“配吗”,沈素钦火气腾一下就被激起来了。
“平安无事牌,好寓意。”沈素秋突然开口。
沈素钦瞪她一眼,将怒火强压下去,不好再发作。
“哦,居然是平安无事牌,我让下人随便挑的,”裴听雪似乎打定今日定不叫她好过,“姑母去给我煮甜汤嘛,听雪想喝。”
长辈在场,她不好发挥。
时云珠哪里看不出来,“我这就去,待会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好呀。”
时云珠走後,厅内暂时安静了一瞬。
“裴小姐有什麽想说的,别浪费时间,赶紧说。”沈素钦放松身子,倚在椅子上。
沈素秋端坐着看了一眼,想起每回见她,她都像没有骨头似的,不是倚着就是靠着。但她周身气质舒朗,这样懒散的坐姿并不难看,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都城贵女讲究脸面,说话不绕上十八个弯就体现不出身份,以至于裴听雪实在应付不来她这直来直往的说话风格,一时语塞。
柳兮又适时开口道:“沈二小姐替裴丶沈两家得罪了天下世族,希望你在清谈会上好自为之。”
“嗯?奇了怪了,你姓柳,裴丶沈两家的事怎麽从你嘴里说出来?难不成柳小姐不日将嫁入裴府,成裴家人?”
沈素钦这是纯好奇,没有恶意。
哪知这似乎踩到了柳兮痛处,只见她脸色一变,尖刻道:“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你莫要不知好歹。我嫁与何人与你何干?总比你嫁给个流民泥腿子强。”
“是了,人家是大将军,不过将军又怎麽样呢?人家此时正在藏霜楼快活呢?大婚之前逛那种地方,看来他也没把你当回事。”
她噼里啪啦说完,沈素钦只捕捉到藏霜楼三个字,有点耳熟。
“藏霜楼是都城最大的销金窟,吃喝嫖赌一应俱全。”居桃低声解释说。
沈素钦闻言,微微坐直了些。
柳兮却以为自己刺痛她了,喋喋不休道:“而且城中谁人不知萧将军真正心悦的人是沈监生,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人家压根看不上。”
“真是可怜呐,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高攀上一个将军,啧啧。”
沈素钦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柳兮跟前,打断她:“你说够了麽?从没见过做狗做得这样好的,表姐当初看重你,是不是就因为你嘴巴能说?”
“行了,不想听了,我得去藏霜楼捉人,”沈素钦嘴角含笑,“毕竟是我未婚夫婿不是。”
说罢,她轻轻抚了抚柳兮的脸颊,“多谢柳小姐提醒。”
“还有阿姐,方才你不反驳,是对将军也上心了?”
沈素秋淡淡一笑:“我上不上心不重要,将军上心才重要不是吗?”
她就是故意恶心沈素钦的。
沈素钦意味深长地点头:“确实,我会当面跟将军问个清楚的。”
沈素秋的表情瞬间变得跟吞了只苍蝇一样。
“走了,你们玩。”她临走前回头对裴听雪说,“对了,表姐。清谈会你不必担心,横竖都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