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钦脚步微顿,“嗯。”
说白了,她跟沈素秋没什麽深仇大恨,之前斗来斗去,在生死面前,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
沈府出来,她又转道去了趟苏府。
如今锦云坊姓苏,苏家已经得罪了裴如海。原本想着有太子做靠山,问题应该不大。如今太子要北上,那苏逾白就绝对不能留在都城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帮萧平川打战?”苏逾白冷着脸问。
“也不算,就是帮他筹集下粮草。”沈素钦回。
“你怎麽筹?家産不是都让炎临那小子带出关去了麽?你还哪来的银子?”
“酒楼不关了,顺带再看看北境有什麽赚钱的门路。”
“你疯了!北境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麽赚钱门路。我看你是舍不得那个萧平川。”
“好了,我就是来跟你告个别,你收拾收拾连夜出城吧。”
苏逾白不给她好脸色。
沈素钦:“我走了。”
“等等,”苏逾白转身从屋里搬出一个小木头匣子,“这里头是三千万两银票,先用着,不够再说。”
沈素钦笑笑:“好。”
“在北境遇事别往前冲,等战事安稳,我就去看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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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康二十三年,冬。
一夜大雪将都城图安半城血腥尽数掩盖,西风呼啸,寒阳未暖。
敬康帝携大梁官员肃然立于城门口,送太子时烨和骠骑将军萧平川北上御敌。
衆官员之後,是赶来送行的百姓,挨挨挤挤不下百人。
城外还有被暂时安置妥当的流民,那场乱事之後,太子力主重罪轻罚,只处置了几个手上确实沾血的流民,之後便主持朝廷放粮救济,还要求各郡县不得为难流民。
他们很清楚,殿下是想做点什麽的,就像兴源酒楼的东家说的一样,太子心里装着天下百姓。
大梁各地的寒门士子也都知道,世家当道,他们唯有等待才有可能换来出头之日。
而时烨萧平川他们自己晓得,太子北上既是御敌,也是逃命。
送行酒还未送到。
敬康帝正絮絮发表着讲话:“将军此行责任重大。。。。。。”
萧平川转头看了眼沈素钦,她正站在马车前,垂着眸不知在想什麽。
她这次北上用的理由是随军。
但其实她并不与萧平川时烨他们一路,她会在许有财的护送下直接去宁远。
宁远是缙州首府,也是沟通北境的重要枢纽,南临凉州,物资转运方便。
敬康帝讲话後是裴相讲话,沈素钦没有分神去听,她在人群里看见了沈素秋,她斗篷遮面,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良久,沈素秋才转身离开。
“大梁之安定全系将军丶殿下身上,万望竭尽全力,护佑大梁河山。”裴如海说。
沈素钦冷笑,这会儿不是他千方百计想弄死这二人的时候了?不是说雷盛也堪重用麽?怎麽一打就跑,到如今也没露个面?
她目光扫过心思各异的大梁官员,心中为萧平川不值。
终于,送行酒喝了,碗也砸了,大军出发。
沈素钦拉着居桃登上马车,车队静默地朝远处缓缓驶去。
车轮不小心压过一颗石子,车厢颠簸,车帘被掀开,沈素钦探出头来,望向身後越来越小的城楼,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最後看了眼高低错落的飞檐楼台,和巍峨矗立的都城,又看看在天穹间自由翺翔的苍鹰,勾着唇放下帘布。
枯枝将冬日灰沉沉的天空切割成碎片,寒鸦在方寸高空中乱飞,阡陌荒芜,流民遍地,车辙所至之处,皆是虎视眈眈的眼睛。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