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钦有些不解,“这很难理解吗?就像你满脑子都是天下百姓一样,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事。”
“可是经商赚钱。。。。。。”
“下九流?”
“不是,”裴听风摇头,“我总觉得你该做些更。。。。。。更有价值的事。”
沈素钦撇嘴,“什麽才是有价值的事?对我来说,人活着就有价值,天大的价值。”
“这是什麽歪理?大丈夫生于天地,须得成就一番大事业才不枉来这一趟。”
“啧,按你说,那些做不成大事的就白来一趟了?”
裴听风不言语,显然是默认了。
“得了吧,天下何止万万人,大事才有几件。人人都去做大事了,谁来种地织布?退一步讲,让一个饿肚子的人去忧国忧民去,他自己明天就饿死,你让他忧个屁。”沈素钦帮他倒了盏茶推过去,“要我说,你所谓的大事业就得是按自己的心意过日子,你去为天下百姓奔走,我去赚我的银子,大家各司其职。”
“那要是大家都只想赚银子,天下不就乱了麽?”
“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为什麽让天下人都只想赚银子不想其它?是不是大家都太穷了手里没钱?裴大人,当国泰民安时,人人自会谋求向上生长,你大可不必忧心,专心搞的国计民生就是了。”
话到此处,裴听风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才说:“你想得这样透彻,可惜了。”
沈素钦大笑,“可惜什麽,我现在不是做了那什麽三司使,准备帮朝廷卖命了麽?我呀,就是没参透,否则瞎掺和什麽。”她喃喃说,“行了,帮我把白日找到的那个织娘喊来,我问她几句话。”
裴听风起身。
他这一去就去了小半个时辰,正在沈素钦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领着何婶进来了,身後还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丫头。
沈素钦疑惑看向裴听风。
“她跟着何婶来的,不肯走。”裴听风说。
何婶闻言,忙将身後的小姑娘拽过来拉住其胳膊,对沈素钦说:“夫人,她叫梨儿,是会泽手艺最好的织娘,可有名了。”
沈素钦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把她拉来,就不怕我弃了你,改选她?”
何婶脸色一僵。
“不,不,”那个叫梨香的女人噗通一声跪下,冲着沈素钦说,“夫人,您别不用何婶,我,我就过来看看,什麽都没想。”
何婶见她跪下,拉着她的胳膊想把人拽起来。可拽半天拽不动,又不见沈素钦发话,便干脆自己也跪下去对沈素钦说:“夫人,她确实织布比我强,您要用她是她的造化,您用她吧。”
沈素钦与裴听风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探究。
“你为什麽帮她?”她起身把两人扶起来。
“我。。。。。”何婶扭头看身边的人,见她低垂着头不说话,一狠心开口道,“我这妹子性子软和,她家里人对她不好,我怕日子久了她被磋磨死,夫人带她走吧。”
沈素钦闻言,眸中神色渐深,她错开一步,走到梨儿跟前,歪头看她的脖颈。
只见衣领掩盖处,一个青黑的印子像蜘蛛一样狰狞地盘亘在颈侧。
沈素钦擡头,用拇指转开她的头,又将手指探入衣领微微撑开,垂眸看了一眼。
“你嫁人了?你家男人虐打你?”她问梨香。
“没,”梨儿小声回答,“还没许人家,是嫂子打的。”
“几岁了?”
“十七。”
“十七还不许配人家?”
“之前她家把她许给城东的王员外做小妾,人还没过门,王员外就老死了。王家让归还聘礼,她家里人不肯。两家闹,梨儿名声坏了,不好嫁。”何婶说,“後来,王家派人上门来抢,抢走钱财不算,还把她家里人打了一顿。”
“她哥嫂气不过,拿梨儿出气。。。。。唉。”何婶说到最後,只剩叹息。
屋子里一时沉寂。
何婶以为眼前这位夫人怕沾上王员外家,也不肯伸手帮忙,正要提出先回去时,不想竟听见对面发话道:“有件事我想你们需要先知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