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摸摸,难得有机会。”
“滚一边去。”许有财开始踹人,“有这功夫,你们不如赶紧去数数人头,後日将军就南下了,不得带着军功回去啊。”
“呵,”之前那个小个子冷笑道,“这个时候军功就是催命符,捂都来不及呢,你还想着带回都城去?”
衆人听了这话都没啥反应,显然不是头一回听了,也就许有财叫唤道:“有功就赏,犯错就罚,俺不管那老多。”
小个子啐他一口,“滚犊子,你知道啥叫功高震主不?这可是要命的。”
“俺不知道!”许有财把腰间的板斧往地上一插,“要我说,咱就应该打进都城去,让那老皇帝开开眼,省得成天变着法子的折腾咱将军。”
他这话一出,衆人立马附和起来。
“就是,不打服那狗皇帝,难不成将军还真回去娶村姑!”
“村姑哎,俺这种人配村姑那叫王八配绿豆,将军配吗?”
“啧,不会说话就闭嘴。”
“俺不,咱将军就该娶公主贵女,凭什麽圣旨让娶村姑就得娶。”
半月前,都城降下圣旨,为堂堂从一品骠骑大将军赐婚,对方是自小养在乡下的沈家庶出次女沈素钦。
这场赐婚,老皇帝将都城适龄的贵女扒拉了一圈,好不容易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个没权没势的沈家来。沈家家主无父无母,攀娶了长泰郡主才勉强谋得个清闲的宣和殿待制当当。
沈家有两女,年龄相仿,嫡长女是郡主亲生,老皇帝连这点脸面都死攥着不肯给,非挑庶出次女赐婚。
“老皇帝能让萧家留後就不错了,”小个子说,“行了,都撤了吧。”
“唉,”许有财长叹一口气。
“艹了!”
“散了吧散了吧。”
衆人黑着脸各自散开,只有许有财落在最後。
他远远地看了一眼萧平川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是最早跟着萧平川起事的人。
萧家在他们当地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家里有百来亩旱田,雇着七八个佃户,他家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看着萧平川出生的,小公子打小就聪明,教书先生说他是个能考功名的好苗子,萧家为此下了大力气供他读书上进。
後来,沙陀人南下烧杀抢掠。他们所在的缙州作为大梁的北境门户,最先被沙陀人劫掠。
为了逃难,大家都舍家弃业成了流民。
萧家也不例外。
萧家人好,待他们这些佃户也极好。他们都记恩,愿意一直在一起。
渐渐的,各地有流民帅站出来组织人手反击自保,萧氏夫妇也组了人。
後来,萧氏夫妇战死,萧平川站出来接过父母手里的百来号人,以“黑旗军”为号,开始崭露头角。那一年他十三岁,许有财自己十九岁。
一晃八九年过去了。
七七八八的流民军都打光了,只剩下萧平川一支,被朝廷扣了顶骠骑将军的帽子,领着黑旗军苦哈哈地守在北境。
如今,黑旗军已逾十万人,驻扎在疏勒河南岸。从高空俯瞰,可以看见河岸边密密立着上万顶帐篷,这就是黑旗军的军营。
营地正中央是将军帐,比旁人多几张羊皮,里头挨挨挤挤摆着议事的桌椅和睡觉的地毡。
许有财提溜着俘虏进帐,“砰”地一声将人丢在地上。
“朱邪葛波,三十二岁,沙陀头领的胞弟。”
许有财面无表情地说着调查得来的信息,他们的探子如今已深入沙陀人聚居地灵武城,想知道这些东西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