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过了麽?我是商人。”沈素钦回。
“富可敌国的那种商人?”
沈素钦耸肩,“应该还没到富可敌国的程度,不过日进斗金应该是有的。难不成许大哥没跟讲,兴源酒楼是我的?”
萧平川猛地站起来:“是那个都城最大的兴源酒楼?”
“不止,全国的所有的兴源酒楼都是我的。”
这回萧平川彻底无话可说了。
全大梁究竟有多少家兴源酒楼,每一家每日又进账多少,他连想都不敢想。
“你真有钱。”他头一回有些失态。
沈素钦笑:“还好还好。”
家底都被炎临带出关了,留给她傍身的还真不多,至少这每月十万两军费开支,就得现从各地交上来的盈利里抽。
此时,萧平川心里想要是柴顺知道他口口声声小村姑的人,不仅日进斗金,还会供养黑旗军,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怪不得他总觉得沈素钦身上有股淡定松弛的洒脱劲,好像千难万险都难不住她。
“话说回来,我有点好奇,为什麽明明朝廷与沙陀已经签订了停战协议,黑旗军却仍旧要驻扎国境上?”
其实她想问的是,黑旗军为什麽还不解散或是归入州军,难道真是因为你贪恋权势?
“那是因为沙陀从未真正停止过犯边。”萧平川说,“而且我们与沙陀绝无可能和平共处。”
“为什麽这麽说?”这个沈素钦还真没听说过,“北边可一直没什麽打战的消息传来。”
萧平川缓缓起身,仰头看着天穹上挂着的几点繁星,低声道:“沙陀国境内九成都被黄沙覆盖,只有灵武王城附近有巴掌大一块草场水源。这点水源养不活沙陀人,除了南下劫掠,他们没有其它办法。”
“可是为什麽不上报朝廷?打战不应该只是黑旗军的事。”
“你怎麽知道我没上报?”萧平川冷笑,“大小袛报送了不少,不知是被人截住了,还是敬康帝假装不知道。总之,朝廷从未理会过。”
其实,敬康帝之所以置之不理,萧平川不够俯首帖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他觉得两边都停战了,你萧平川却总是要找借口挑起纷争,是不是就为了找借口向朝廷要粮,好帮你养军队。
“有意义吗?”沈素钦沉默片刻,突然问,“带着十万人食不果腹地守在那,有意义吗?”
萧平川原本在缓缓踱步,此时他停了下来,目光与沈素钦对视,认真道:“有意义。我和我兄弟们的父母兄弟皆命丧沙陀之手,黑旗军中父母双亲健在的几乎没有了。在我们背後,哪怕只剩一个团圆的家庭,我们都会死守到底。”
“况且我们与沙陀是世仇,不死不休。”
沈素钦安静地听着,这一刻她从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看到了血性,也看到了柔软。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注意到这位大梁赫赫有名的战神,竟也长了一副刀削斧凿般的好面孔。
“所以,你其实真正想做的是让沙陀灭国。”沈素钦梦呓似地喃喃开口。
萧平川的眼睛却唰地亮了,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沈素钦颔首,“安排我与太子见一面吧。”
时云珠是时候解决一下了,或许还能顺带看看,能不能为黑旗军也做点什麽。
此时已是夜深,黑沉沉的天幕上缀着点点星光,虽然微弱,但足够耀眼。
转天一大早,沈素钦就找来居桃,说要去苏府一趟。
苏府就是之前沈素钦提过的嘉州苏家,专做布料生意。
嘉州鱼米之乡,养蚕缂丝丶织布绣花的历史可以追溯至千年前。
苏家又是世代相传的丝织世家,盘踞在嘉州几百年,早已是个不知家底几何的庞然大物。
眼下,苏家传到苏逾白这一代,恰遇上大梁将頽未頽,苏家该往哪走,全系在这个年轻的家主身上。
开门的是管事,居桃一早就跟苏家打过招呼,说要来拜访。
管事大门一开,便笑眯眯地说:“哎哟沈主事怎麽这个时辰就跑来了,快进来。”
“你们当家起了麽?”
“还没。”
“把他弄起来,就说我有急事找。”
管事忙点头,“沈主事厅里坐,我去请我们当家。”
“嗯。”
沈素钦带着居桃熟门熟路地往带客厅走,有丫鬟奉上热茶,她顺手往居桃手里塞了一杯,“喝点,暖暖身子。”
不多时,苏逾白披着外裳胡乱套了鞋子就跑进来了,“老杨说你有急事,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