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场中衆人齐齐报账,不过是当年她年纪小,为了防止这些人爬到她头上,想出来的应对法子罢了。
慢慢的就沿袭下来了,搞个故作高深的形象,好拿捏这些人精。
“那我可不能说,”沈素钦故意道,“说了,叫你们学了去,那我不就被动了。喝酒喝酒。”
这边完事已经是後半夜了,沈素钦是居桃扶着出的酒楼。
衆人只当她是喝多了,只有居桃知道,钦姐这是撑不住快倒了。
萧平川见她两出来,从阴影里走出来迎上去说:“我送你们回去。”
沈素钦撩起眼皮来看他,知道单靠居桃把自己弄回去有点困难,便没有拒绝,任由萧平川把自己打横抱起来。
“将军等很久了?”她问。
“没有很久。”
“听说你让他们全部去西郊帮忙了?”
“是。”
“唉,何必呢,怕是又要算我头上。”
“沈素钦,我的军队不养忘恩负义的人,你为黑旗军做了什麽,我一笔一笔全记心里。这次的事我要认真向你道歉,是我御下无方。”
沈素钦看着他,问:“将军为什麽要替周姑娘向我道歉?你以什麽立场道歉?”
萧平川头疼,解释道:“我不是替她道歉,是替我那些兄弟道歉。”
“我不接受。”沈素钦说。
当天夜里,沈素钦突然昏迷,身体高热,看状况异常凶险。
萧平川大发雷霆,府里无人敢出声。
江四婶从小看着他长大,除了萧父萧母过世那阵,这还是她头一回见萧平川这麽急这麽气,就好像床上的人再也醒不过来似的。
萧平川寸步不离,一直守在床边。
昨夜,他也一直守在窗外来着。她睡得比今日安稳,半夜也没有烧起来。
倒是今天,一股脑全来了,想必是该办的事办完,心里的那股劲松了。
沈素钦先是喊热,萧平川让居桃从外头弄了一盆冰水进来,他用冰水浸湿毛巾一点一点给她擦拭脖颈和手,帮她敷额头。
手臂上有伤,玛瑙簪子扎的,醒神用,不止一个,萧平川知道。
所以他才格外心疼和懊恼,明明他就在她身边,居然还让她吃了这麽多苦。
居桃看着他一遍遍把手往冰水里浸,冻得通红也不说缓缓,心里也就没多生气了。
“你下去休息吧,”萧平川对居桃说,“我照顾她,有大夫在,她不会有事。你跟着她累了很多天了,去休息吧。”
“……听说将军後来去追我们了?”
萧平川无意说这个,只轻描淡写道:“可惜错过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萧平川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叹气道,“我没有不想救人,我当时不在府里,赵成春他们又不知道苏当家的重要性。但凡她跟我说一句,我都会立马动手,况且南边的州郡,我也不是没有人,她,唉,往後我会仔细些。”
居桃一时有些语塞,她没想到她家小姐不是被萧平川拒绝的。
那将军可就有些冤枉了。
不对,他也不冤枉,明知小姐与斥候营的有些龃龉,他不想着帮忙解开,反而三天两头搞消失,用得上他的时候,人永远不在。
腊月里天气最冷,月光披着霜冷色,从窗户透进来,又凉薄又亮堂。
“冷。”沈素钦又开始喊冷,她发着抖,可怜兮兮地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萧平川去外间往竈膛里丢了两根柴,回来,将冰水换成热水。
热水很烫,一样弄得掌心通红。
他垂眸看着,用热毛巾的热气一点点把沈素钦捂热。
没有用,她在喊疼,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像是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