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一路下滑,最终停留在手腕的地方。这个动作,毫无预兆地让她回想起曾经,在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夜晚,她似乎也是这样紧紧抓着他的手,共同面对黑暗中的“怪物”。
前方的道路如同那天般晦暗不明。她只能凭着脑中的地图,在逐渐陌生的并盛一步步向前走着,那前面,会不会也突然冒出一个“怪物”呢?
不,怎麽可能呢?一定是这潮湿的空气让她变得疑神疑鬼!怪物什麽的都不存在,远处怪异的亮光,只是车辆的警示罢了。
她刚松口气,忽然手下一空,还没来得及紧张,紧接着,手背传来几乎能把人灼伤的温度。有人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给她快要冻僵的侧脸带来一点温热的风。
“芍药,再凑近一点吧。”
心脏像是被那声音狠狠撞了一下,疯狂地跳动起来。视线的隔绝几乎都让她分不清身边的人是纲吉,还是冒充他的怪物。这份失控的情感带来恐惧,她本能地想要抽回手逃离。
然而,那只手却握得更紧。
“怎麽了?”
糟糕!他察觉到了,她更恐惧了。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一种难以描述的丶酸涩又滚烫的丶想要宣泄却又未知的情绪,时不时就会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真是太奇怪了!
她讨厌这种被情绪操控的感觉,无论是喜悦丶厌恶还是别的什麽!近乎泄愤地,她猛地抽出手,再用力回握过去,似乎这样就能重新获得掌控权。说出来的回复也被她刻意地一笔带过,“没什麽。”
“唔!”身边人似是痛呼一声。
芍药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果然没有什麽怪兽,都是自己的幻想。她不自觉地开始甩动手臂,身边人也默契地开始回晃。
于是,在这片要将世界都淹没的雨幕中,他们像船一样紧紧依偎着,艰难地航行到了公交站台。又在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里摇晃着,抵达目的地。下车後,他们继续航行,最终,停泊在了演奏会场馆的入口。
“居然真的来了?”
小独的声音带着颤抖,激动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从台风到来的那一刻,她的心里,那名为期待的感情就彻底死掉了。但现在,这份情感又被重新点燃。
随後,场馆内又零零散散进来几个人。芍药朝此刻因为紧张过度而脸颊泛红丶瑟瑟发抖的小独用力挥了挥手,随後拉着纲吉,站到了观衆席的最中央。
周围已经没有雨声了,眼前的一切清晰可见,船也要解体。或许是因为寒冷,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麽原因,她的心有些失落。直到她忽然意识到,从刚刚到现在,无论是在狂风骤雨消失的那一瞬间,还是在被场馆安全的气息包围後,他们的手还一直紧紧相拥着。
应该要放开了吧?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芍药张了张嘴,寻找最合适的契机诉说。可直到现场的灯光渐暗,她都没能说出口。
台上的演奏开始,更是将最後的机会彻底淹没。紧接着,一阵强力的吉他声传来,瞬间抓住她所有的注意力。
在乐声中,她的全身渐渐回暖,心随着鼓点跳动。看着小独和其他乐手们激情地演奏,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和所有观衆一起,完全沉浸在现场躁动的气氛之中——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将双耳塞住,切实鸣响的心脏。。。】
这句歌词响起的瞬间,她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身侧,先是落在那只依然与她紧握的手上,再慢慢向上,最终停驻在身边人被光华染红的侧脸。
【。。。在胸口深处,随身摇曳的心脏。。。】
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还是那个熟悉的人。一定是刚才太激动了,一定是这现场太热烈了,才会让她在某一瞬间心慌意乱。
【。。。其他我不想聆听。。。】
而在她目光移开後的不到一秒钟,纲吉也向她看过来。眼中流露的,是足以让她再次眩晕的光芒。
演出结束後,芍药第一时间冲到小独面前,用力地鼓掌欢呼,“小独!你真的太——厉害了!”
“也,也就还好吧,嘿嘿嘿。。。”小独立刻像商场外被风吹得胡乱摇摆的气球人,瞬间丧失了交流能力。
“离开前,都来杯热柠檬水暖暖身子吧,千万别感冒了。”乐队里一个黄头发的女孩贴心地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准备了柠檬水,芍药草草喝完她那一份,拉着纲吉就要离开。
谁也不知道雨会不会下得越来越大,而且在漫长的修炼後,她完全相信自己的身体素质。
“阿纲!你别担心,到时候我走在外面,给你挡雨——阿嚏!”
一走出会场,她就迫不及待地打了六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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